為什么說農夫山泉能桶裝萬物?
1
前段時間有個挺溫暖的事情。
農夫山泉收到了一封純手寫的信,寫信的人是一名八十七歲的退休教師,他認真地講,多年以前農夫山泉贈送過可拆卸的把手,如今已經老化折了;
而現在的4L的農夫山泉環形提手對于他這個年紀的老人來說,使用起來有些困難。
于是老人給了建議,能不能恢復一下當年的“剛性”把手,算是照顧一下老用戶們了。
最后他如那個年代的人的習慣一樣,彬彬有禮落了款。
這信讓我很觸動。
不知道大家心中對農夫山泉算是什么印象,但在我心中,農夫山泉就等于三個字,把手瓶。
甚至夸張點說,早期農夫山泉當初能夠殺穿市場,除了那句農夫山泉有點甜,還有那個伸縮瓶蓋,就是這個有把手的瓶子,這個設計和他們的廣告詞一樣經典。
這玩意有多火呢?
這么說吧,每個高分子專業學生實習時,講到吹塑那一節時,基本上都見過或者親手操作吹過這個瓶子。
當然,它現在已經進化成了這個版本。
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把手設計,穿越了幾代人二三十年的回憶,依然會在午夜夢回時攻擊我。
至此,已成藝術。
2
如果你對千禧年有記憶,那你家一定某段時間內擁有過這個瓶子。
農夫山泉都不知道,自己賣的不是水,是家具,它不是大自然的搬運工,而是一個搬家公司。
為什么?
說到底,那個年代大部分家庭別說連飲水機沒裝,喝水都只靠燒自來水,有些地方供水不穩定,所以偶爾要儲存點水,那就得多屯幾個瓶子裝水。
南方其實還好一點,北方由于地質原因,水質硬,水垢更多,還缺水。
幸運的是,我老家濟南是泉城,老濟南就會有個習慣,打泉水。
這時真的要謝謝農夫山泉這個瓶子,太救命了。
(圖片來自網絡)
一瓶就是八斤,兩瓶十六斤,省點一天吃水都夠了,它又是塑料瓶身,提起來比鋁壺還輕快。
最重要的是這個把手離瓶口近,拴上繩甩泉水里就能進水,老人孩子都不必彎腰,不用擔心一頭栽進水里,也安全;
你說汽油桶柴油桶花生油桶也有這個提手,它們就不行嗎?
真不行,裝滿了提不動,裝少了還擠手,因為工藝的原因往往會有飛邊,會劃手,那還得是農夫山泉的瓶子,磨砂材質,不傷手。
就這個實用性,直接爆殺所有水桶。
后來我在想,為什么山東人都壯?
除了肉蛋奶吃得夠,這一手一個農夫山泉的瓶子,就約等于天生的壺鈴,這約等于打個水都在練農夫行走。
上海的city walk還是過時了,濟南的city weightlifting才是真的狠活。
乾隆為什么愛上了夏雨荷?
有可能是因為她正在大明湖畔打水,十公斤的水桶說提就提,提起來還做飛鳥,離心還控制得好,就這個表現,當場就陷進去了。
這把手瓶,就直接貫穿了我的童年時期,每到清晨,我就會和我姥姥出門去黑虎泉打水。
夏天還好,到了冬天,北方早晨的空氣凜冽。
我姥姥腿腳不好,黑虎泉附近的地面因為打水的人特別多,地面上都是水,很滑。
她每一步都走的仔細,我又怕被人搶了先,只能催她,快點,再快點,看著她光邁步不見快,干著急。
現在回憶起來,那條讓我不耐煩的打水路,也沒那么遠。
她走的不是慢,其實是太快了。
要是那段路能走的更慢點,再慢點,走不完,該多好。
3
后來我們發展的越來越好,停水越來越少,農夫山泉也逐漸推出了許多產品規格,又做起了飲料。
但在我們父母面前,這個把手瓶永遠是一個“完美”的產品。
那時我家條件也一般,哪怕是一個瓶子,都有它的價值。
裝米裝豆子防潮就不說了,現在已經大家都學會了,甚至都開始用5L裝農夫山泉裝雞蛋,裝活雞了;
(圖片來自網絡)
但4L把手瓶有個優勢在于,它上段是個傾角。
這意味一只手就能把它提起來,倒多少米心里有數。
那時為了省錢,我爹會帶上一桶從老家農村現榨的花生油或醬油,這些農產品難免有渣滓,有了把手桶,可以一只手炒菜,一只手倒油倒醬油,不進渣滓。
把它的前臉斜切開,把手掛在那里,能裝點菜頭蔥姜蒜或者廚余垃圾;全切開,扎眼,能自己發點豆芽,如果養花,它還能醒花。
(圖片來自網絡)
零幾年,開始流行自己買菌種發酵酸奶,于是我爹又開始用這個瓶子裝起了牛奶,每天早上給我們倒酸奶喝;
一次失誤后,他把我們仨都送進了醫院,再接再厲的他開始用這個瓶子發酵酸菜,并配備了一個誰都擰不開的蓋子,打算在冬天給我家多幾道菜。
好消息是,發酵得很好。
壞消息是,好到炸了。
那天夜里,這個瓶子就跟火葫蘆一樣,在家里噴射酸菜,導致我家一個寒假白天都要開窗。
我能活到現在,感謝北方的集中供暖,真的太謝謝了。
后來這個瓶子被用來做裝咸菜等低風險的操作。
小時候最刺激的事情有兩個。
一個是在外面玩時,有機會遇到洋姜,可以順手挖了帶回家,塞進瓶子里。
挖洋姜當然不刺激啊。
刺激的是你不知道哪些是野生的,哪些是附近傳達室大爺偷種的,大爺急了,是真追你。
洋姜當然早就不腌了。
還有一個是夏天的夜里,護城河那邊的環城公園有無數的樹,樹下有一個個小洞,里面有知了猴,可以用鑷子夾出來,放進瓶子里,白天賣給藥店換點零花錢。
你說抓知了猴有啥刺激的?
刺激的是,有的洞里有蛇。
于是這個提手瓶,悄然融進了我記憶的褶皺里。
4
如今我離開了家鄉,自然不會再去打水了。
我擰開水龍頭,反滲透的水就會往下走,我也沒必要用把手瓶來裝油裝米裝酸菜,電商上幾塊錢買到的小夾子,就夠我用到天荒地老,我也不會去買現榨的油或土法釀的醬油,那里面可能存在的東西會讓我打哆嗦。
把手瓶淡出了我的生活。
我什么都有。
沒有的東西,打開平臺,外賣小哥半個小時后就會放到我家門口。
現在我是一個父親,一個讓我孩子在大城市出生的父親,我不再想把我一肚子的節儉出來的生活小常識,將來再傳授給我孩子。
我希望他一輩子用不到。
我似乎什么都有,但又少了什么東西,發現不了。
只是,只是我一直會做夢。
我會夢到小時候,姥姥提著農夫山泉把手瓶跟我去打水的早晨,那時我會賴床裝睡,等再醒來時,空氣中是肥皂的味道,爸媽上班去了,桌上有油條和甜沫。
姥姥說小胖墩,餓不餓,鍋里還有雞蛋。
我看到杭州高架橋兩側的房子陽臺上種滿了花,想起我爸的酸菜爆炸的那個夜晚,最后他還是不舍得扔掉瓶子,壯年的他扛了一大麻袋泥土,不厭其煩把農夫山泉把手瓶切開,底部挨個扎了眼,種了一個陽臺塑料瓶底的花。
印象中,他腰背一直是直的。
前段時間給他打視頻,福態的他說我給買的保暖內衣正合適,說話間他要穿給我看,就穿衣服這個動作,他胳膊伸不直,掙扎了蠻久。
他一個要六十歲的人了,挺不好意思地跟我說,老毛病了,沒關系,泡泡澡就好了。
關上了手機,一股遙遠的,揮之不去的寂寥感,裹挾住了我。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頭發開始白的呢。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傾盡我的所有,回到一個時間。
那是個下午六點后,鄰居家開始傳來炒菜的味道,樓下的鄰居孩子吵鬧著提著上學帶水用的農夫山泉的空瓶子回家,在樓下就喊起媽,樓上用農夫山泉分裝的油熗鍋,樓下都是香味,將黑未黑的時刻,與蟬鳴混在一起,闖進了我的紗窗。
后來我想明白了,那叫煙火氣。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5
與農夫山泉把手瓶一起迭代的,還有我永遠回不去的童年。
現在我當然還喝農夫山泉。
我的孩子很健康,還不到一歲就可以自己會捧著奶瓶往嘴里炫,我都想把他的瓶蓋換成尖叫的蓋子,給他一點我小時候的震撼。
給他買了農夫山泉嬰兒水,空瓶子堆在廚房里。
那天我老婆如獲至寶地告訴我,這個瓶子裝雜糧,花花綠綠的真好看。
普通的農夫山泉瓶子也很實用,一格正好是20g貓糧,給我家兩只胖貓控控飲食。
不止我們一家這么做,網上很多人都這樣分享。
(圖片來自網絡)
至于別的花花綠綠的瓶子,圓柱瓶身的東方樹葉被她拿來裝肉桂,尖叫瓶裝了燒烤料,幾瓶特意買的玻璃瓶裝,被當成了陳列品。
那天我孩子一巴掌掄倒了其中一個瓶子,收拾完碎渣,我看著完好無損的瓶底,隨手從小區抓了把土帶回了家,就扔到了窗臺上,隨手撒了點我老婆買的種子。
不曉得是什么品種,但發了芽。
我端詳這個芽的間隙,看了看窗子里常年熬夜憔悴的我,恍惚間,看到了我爸年輕時養花的樣子。
那天我突然覺得,生活的智慧像是銜尾的蛇,它從一代傳承到下一代,一代又孕育出新的知識。
那些煙火氣通過不同的載體,不同的包裝設計,又回歸了我的生活里。
這一次,輪到我扮演父親的角色。
生活很苦。
但農夫山泉,有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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