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殺》過于刻意，但不是電影的問題
1
后臺不斷有朋友推薦我去看默殺。
前幾天去看了。
不得不說，看的時候感官非常好，各種反轉都不帶停的，真相一層又一層，謎底一波又一波，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只大熊貓反復大逼兜。
雖然有些故弄玄虛的手法一眼就能看穿，但整體體驗不差。
直接說吧，電影已經值回票價了。
幾個關鍵爆點，比如小彤媽媽的過度保護，以及過度保護真正的理由，爆出來的時候真的有種讓人精神一振的感覺。
然而走出電影院回頭品一品，就會覺得這電影質量沒問題，但還能更好。
明明選了一個非常棒的切入點，也寫出了一個不錯的嵌套劇本，但偏偏在懸疑劇最重要的抖真相環節弄出了巨大硬傷。
如果你平時看懸疑片比較多的話，在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會經常性的出現幻覺，感覺這段劇情自己是不是在哪看過。
這部電影現在的票房和評論完全對得起他的質量：
值得花錢看個爽，對得起票價，但上升多么高的高度也不至于。
2
電影的主題很簡單，就是沉默的罪惡。
《默殺》這個標題，可以直接理解為“沉默就是在殺人”。
故事中的大部分人，都在看到別人的困境時選擇了逃避。
而他們中的部分，又會在后面遇到問題的時候被別人忽視。
大家都是不要惹麻煩的心態，讓壞人肆無忌憚，然后逐漸疊層，最后醞釀出更大的惡。
這個切入點很好，導演也用了很多鏡頭手法來突出這一點。
比如女主下樓撿鑰匙的時候，旁邊的小販看到她瘋魔的樣子直接就溜了。
而導演給這些沉默者安排了一個很地獄的報復方式。
就是那個出圈了的“這是我老公種的金桔”。
這些金桔是從人的身體上長出來的，吃這些金桔，代表著吃人。
沉默，就是吃人。
這些吃桔子的人，從街坊，到校長，都通過沉默，默許這個世界上發生錯誤的事，換取了自己的利益。
有的人是為了多貪一口，有的人是為了維生避險。
但他們都通過放任他人痛苦換來了自己的不痛苦。
這個主題本身不錯，但表達方式還可以更好。
導演過于強調這個主題，生怕觀眾讀不懂，反而讓這種效果大打折扣。
尤其，是王傳君沖進禮堂的那段戲。
人還沒死，卻沒有任何人去急救，沒有人守在旁邊，所有人都站在門外。
他們的行動，就好像只為了給王傳君留下一個聽女兒遺言，抱著女兒哭的空間。
這一瞬間真的太刻意了，過于刻意的煽情反而讓人無法帶入。
是啊，你可以表達旁觀者的沉默，但是當這種沉默刻意到反邏輯的時候，就帶不進去了。
尤其是在融合了一大串社會事件，把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都擺在臺面上后，將這些事件的原因全都簡單歸納到了同一個問題上，就討巧過頭了。
3
這部電影有一些暗線的布置比較有意思。
比如影片前期幾個霸凌者被殺后，她們的父母在學校門口發傳單，那些學生沒有理他們。
后來回憶王傳君老師演的角色當初在校門口求助的時候，你會發現他們當時也沒理他。
老師看到撞死的鴿子，第一反應是讓同學們不要看，說沒事。
這個行為就是在代指惠君死去時，學校要求學生閉嘴，對此視而不見的真相。
還有神奇的房東太太。
在女主媽媽滿世界發金桔的時候，房東太太是唯一沒有接過金桔的人。
在小彤媽媽送她金桔的時候，她的反應是讓小彤媽媽把金桔掛在門把手上。
看看后面就知道，房東太太是個很喜歡占小便宜和裝糊涂的人。
這么一個人，別人送她東西她立刻轉移話題而不是接過，有沒有可能，房東太太早就知道自己的樓頂埋著一個死人了，知道這些金桔到底是用什么種出來的？
不如說，以她八卦的性格，不知道還比較奇怪。
但她依然選擇了沉默。
因為她怕自己的房子變兇宅不值錢。
這些暗線的設計確實用心了。
4
但魔幻的來了。
作為一個懸疑片，這部電影的關鍵線索竟然不是推理出來的，不是查出來的，而是有一個和主線毫無關系的偷拍狂，在恰當的時候吐出來的。
這個神秘的偷窺狂，總能精準地拍下所有關鍵事件，然后在精準的時間把證據送給警方。
他還和故事中的大部分人都沒有真正的交集，也沒有真正影響過劇情發展，全部存在意義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放出關鍵證據推進劇情。
這個角色就像劇本殺里的DM，每當你想不出答案的時候，只要瞅他一眼，他就會告訴你下一步該干什么。
就，非常讓人疑惑啊。
編劇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給這角色加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際關系：他是辦案警察的兒子，有奇妙的戀母情節，暗戀女主角她媽，試圖讓他融入劇情。
但事實上他就是和劇情沒有一毛錢的關系，連做副線都不合格，你還不如直接告訴我他是一個喜歡看戲的神仙得了，加點玄幻色彩說不定還能沒那么尬。
而這種關鍵邏輯的割裂，讓這部片子更像一部單純的驚悚片而非懸疑片。
還有女主媽媽在看到墻上的紅線時，腦補出來的女兒受害的場景。
這么重要的推理環節，在后面卻被證明是女主的自導自演。
就我看到這段劇情的時候整個人都迷茫了，如果現實沒有發生這么激烈的掙扎，那墻上的紅線到底是怎么來的？
這種把前面的推理當精神病腦補的做法，會讓人越復盤越上火。
5
講白了，這部電影的優點和缺點都來自一個問題：
導演想要的太多。
所以布下了層層嵌套的劇本，準備了各種營銷話題點，蹭各種熱門作品和社會事件，生怕自己的熱度不夠。
但也因為想要的太多，沉浸于自己的主題表達和各種暗線隱喻中，反而忽略了故事基礎邏輯的構建。
哪怕是選角，導演都用了很多小心思，比如找阿如那、吳鎮宇這些黑幫專業戶演警察，制造反差感。
他真的很清楚怎么操縱觀眾的情緒。
從技巧上是拉滿的。
但就是太滿了，太刻意了，真的太刻意了，刻意到你很難無視導演的操盤。
比如說那多到發指的宗教隱喻：
女主被黏在墻上黏成十字架，惠君被害時頭戴的荊棘王冠，女主母親墜樓時手掌被釘子刺穿。
這些東西寫滿了導演“快看我，我宣布個事兒，我有隱喻！”的心思。
還有那句“我念一句你念一句”，簡直就是在明蹭，就差跟著來一句“我有罪我辜負蒼生”了。
之前拍《誤殺》的時候，導演的鏡頭運營和節奏把控都很優秀，理論上新作只會更加爐火純青。
結果一部《默殺》，他卻開始追求各種各樣的爆點，把話題當成第一要務來經營。
你以為我要抨擊嗎？
不，有問題的不是人家。
這么做從商業角度，沒有任何問題。
商業電影不考慮商業而考慮藝術本身就很蠢。
作為暑期檔電影，《默殺》的開局可以說非常不錯，這一輪以小博大柯汶利導演贏了，拿到了好結果。
這說明，導演真的理解透了市場。
有問題的，不是電影和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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