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I相親角：它讓我們正視如何與父母溝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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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馬克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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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SK-II的這部片子，網(wǎng)上罵聲不斷。大部分反對陣營的態(tài)度是——
“這是給獨立女性潑的一盆臟水！”
“把‘孝’搬出來要挾女人結(jié)婚，很可恥！”
作為SK-II “改變命運” 全球Campaign的一部分，在中國大陸市場，品牌方打算用“剩女”這個正在引發(fā)無數(shù)討論和爭議的話題切入。相比之前找湯唯做的“改變命運”廣告，以及在日本所采納的突破亞洲人限制在芭蕾舞界獲得認可的勵志故事，“剩女”這個話題顯然有它與眾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這是一個全民關(guān)注，并且從高級金領(lǐng)到普通百姓都面臨的社會現(xiàn)象（注意，不能用“問題”來描述它，它只是“社會現(xiàn)象”而已）。
從營銷角度來看，片子緊跟社會熱點，并且大膽的玩了一個180°劇情反轉(zhuǎn) ，極為有效地促成了大眾熱議，品牌主的魄力之強、話題拿捏效果之佳，可見一斑。
? 該片內(nèi)核其實不是 “剩女” “問題”
如果說到它所傳達的核心觀念，我倒與上面的“罵聲”相左。
這是一部勇敢的片子，因為它直面了當(dāng)今大部分中國人不敢或不愿意直面的話題：價值觀嚴重分歧的兩代人如何共處。
三十年的發(fā)展讓中國進入了“光速”成長，從北京這樣的世界性超級大都會到偏遠山區(qū)內(nèi)原始的農(nóng)村，這個國家什么都有。與父母之間的價值觀分歧，也隨著經(jīng)濟快車和世界文化快車的到來而越拉越大。幾乎沒有哪個年輕人沒有遇到與父母溝通障礙的煩惱，這也幾乎變成了朋友聚會上難以繞開的話題。
和朋友探討這樣的話題恰恰反映了一個現(xiàn)象，那就是本來應(yīng)該成為我們傾訴對象的父母，正是造成我們的苦惱的源泉。我們無法和他們傾訴，相比其他忘年交，同齡人顯然更適合傾訴，因為坐在對面的這個人，很可能也正在經(jīng)歷相似的煩惱，他/她愿意聆聽你的傾訴。
然而，這不能夠解決問題 。在這里，我需要明確的說明，本文所提到的問題都是指兩代人的價值觀矛盾。
看SK-II片子的前半段時，我恨得牙根疼——這顯然是披著客觀描述的外皮，讓未結(jié)婚的女人“認錯”啊！這種情緒到那一句“最后，她還是去了相親角”達到頂峰，看到那里，我氣憤到離關(guān)視頻、爆粗口就差手指一哆嗦了。
還好，我壓著火把視頻看完了。這么懸的180°的劇情反轉(zhuǎn)大概也就只有國外品牌才敢玩……看到那幾位女性在人民廣場張貼的個人照片下面，給父母的留言，這部片子的真實態(tài)度變得明朗了。它沒有不尊重女性，它沒有給獨立女性潑臟水。它所想表達的是，我們到底有沒有真正讓那兩個最愛自己的老人明白，我們的行事作風(fēng)，我們的處世態(tài)度，到底是什么，為什么。
個人而言，我不是一個善于處理與父母關(guān)系的人。兩代人的隔閡很多，生活習(xí)慣、處世態(tài)度、價值觀、興趣喜好等等都天差地別。每一次看到朋友圈有與父母同游的照片，內(nèi)心里我都有些不適，這不適可能來自于對父母的抱怨、可能來自于自己對父母關(guān)心不夠的自責(zé)、也可能來自于不敢直面兩代人矛盾的懦弱。
相信我不是唯一一個不善于處理親情的中國人。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如果我們真的想改變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面對。這種面對并非敵對，而是 “Put Yourself in Their Shoes”，從對方的角度，感同身受地考慮所面臨的問題或者困境。這是嘗試與同自身價值觀完全不同的人和平相處的第一步 ，那就是試著去理解對方的價值觀。
在這一點上，SK-II這支片子所給出的答案是有參考價值的。與父母價值觀不同的我們，也是一個個正?？鞓返娜?，也許在父母眼中我們是“刺頭”，但真實的情況并非如此。對于未結(jié)婚的女性而言，她們可以理解父母的想法，但她們不會因此而放棄自己的價值觀和自己的人生；更重要的是，她們會選擇一種雙方都能夠接受的方式，去傳達自己的價值觀，去嘗試讓父母理解。
選擇在相親角張貼照片和留言，也能夠體現(xiàn)這種態(tài)度：在事件的核心區(qū)域，另一種態(tài)度擺在父母的面前。這看上去像是某種“宣戰(zhàn)”，但卻完全沒有火藥味。立于相親角的照片就是一個個在父母的“Comfort Zone”里，耐心傾訴自己心聲的女兒們，她們沒有惡意，她們只有不同，渴望被理解的不同。
有個同事看完這支片子氣憤地說，“這簡直就是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別人！” 如果這支片子真的是在灌輸什么，我倒覺得，它在潛移默化中向父母那輩人灌輸一個觀念：別天天給你家閨女介紹亂七八糟的對象了，看看視頻里那幾對父母，不都能理解自己的孩子嘛？結(jié)沒結(jié)婚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開不開心。
郭德綱曾經(jīng)說過這樣一段話（大意），“真正高級的教育，是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被教育。相聲也可以有教育有意義，但肯定不是逼著聽眾受教育。”從這個角度看，這支片子可以算是很好的現(xiàn)代婚姻觀科普短片了，因為它以一種父母輩能夠接受的方式，告訴他們不結(jié)婚沒什么不好，“剩女”沒什么不好。
? “剩女”一詞很不好
說到“剩女沒什么不好”，就引出了被反對陣營廣為詬病的點，那就是片末那位大媽講出的那句“剩女也光榮”。比如這樣的觀點——
“把’剩女’這個詞大張旗鼓的打出來撐場面是對女性的侮辱！”
這一點，我很同意大家的反感之聲。
“剩女”，這是一個帶有貶義色彩的詞匯。它的潛臺詞是“女性是被男性挑選的”，物化女性之嫌非常嚴重，帶有明顯的男權(quán)社會特征 。因此不難想象，這樣一句“剩女也光榮”在廣告中被人喊出來，著實會令很多人不舒服。在一篇反對者的文章里，作者這樣說:
“剩女并不光榮，因為結(jié)婚也不光榮，自選的任一種生活方式，本就無所謂光榮?！?/p>
看到這句話時，我其實有些驚訝，不要誤會，我完全贊同她的觀點，因為這句話所反映的是女性主義思潮的最高級階段——沒有女性主義。換句話說，當(dāng)社會足夠公平，女性不論在內(nèi)心還是實際體驗中都感受到這種公平時，也就沒有女性主義了，因為那時候每個女人都明白自己是與男性平等的個體，不需要再通過強調(diào)自己“女性”的屬性來爭取什么權(quán)利。
之所以驚訝于這句話，是因為處在當(dāng)今這樣一個男女不平等的環(huán)境下，這樣的態(tài)度著實難能可貴。結(jié)婚或者不結(jié)婚，不論是選擇怎樣的人生，都是一個人活在世上再普通不過的事了，無所謂光榮 ，也無所謂不光榮。
只不過，我個人覺得，在當(dāng)前這個社會環(huán)境下，提出“剩女也光榮”著實不妥，但不妨換成“不結(jié)婚也光榮”。你肯定會問，為什么要糾結(jié)在光不光榮上？答案很簡單，“矯枉一定要過正”。
當(dāng)一種思潮過于強大，要想遏制甚至逆轉(zhuǎn)它，人們必須使出比這種思潮更強大的逆向力量，才能扭轉(zhuǎn)局面。不過，“矯枉一定要過正”有個問題，那就是如果兩種思潮差異過大，反彈過于強烈，可能會撕裂社會環(huán)境，造成崩潰。
這就好比一列高速行駛的火車，緊急制動可以讓它在短時間內(nèi)停下來，但如果給它施加超過它自身速度很多倍的逆向力量呢？那火車一定是先脫軌，之后一堆車皮擠在一起，起火，爆炸。因此，在“矯枉必須過正”的過程中，仍然需要掌握節(jié)奏和時機。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改變。
從這個角度看，SK-II著實找到了一個父母們或許能夠接受的方式，去表達與他們的觀念完全相悖的態(tài)度——“剩女也光榮”、“不結(jié)婚也光榮”。盡管“剩女”用在這里欠妥，卻仍然不失為一個可行的策略。
任何一種價值觀的改變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們不可能一蹴而就晉升到女性主義的最高級階段，也不可能在不正視問題的情況下解決問題。這里再次強調(diào)，整篇文章里我所提到的，需要正面的問題，與“剩女”現(xiàn)象無關(guān)，而是當(dāng)下中國子女與父母的價值觀矛盾。
改變一個人堅守了半個多世紀的觀念，是非常艱難的，改變的人辛苦，被改變的人痛苦?；蛟S，這支片子給我們指出了一條能夠弱化痛苦的路徑。
以下是視頻原片——
http://v.qq.com/page/s/0/m/s0192ajuvom.html
P.S.
去年夏天，我曾經(jīng)在一篇文章里深入分析了中國的“剩女”現(xiàn)象。想看的話請見下方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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