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張專輯 927 首歌的常用歌詞,吼出了中國搖滾 30 年
我們選取了中國搖滾 30 年歷史中的 100 張專輯,總計 927 首歌曲作為我們的分析對象。
來源:好奇心日報
原標題:搖滾 30 年,他們唱的那些歌讓我們看到了什么樣的中國?
從那些吼出來的歌里看這 30 年的中國有什么樣的變化,這會是一個有趣的事嗎?
答案也許是“不”。
在這 30 年間,搖滾歌手的時間仿佛凝固在某個點上,它與整個中國發生的劇烈變化相比要小得多。積極一點說,這可能說明年輕人的迷惘或者希望都是相似的,悲觀一點的說法,可能與 30 年時間里搖滾歌手影響力式微相關。實際上,僅從歌詞而言,歌手的表達一如既往的貧瘠。
我們選取了中國搖滾 30 年歷史中的 100 張專輯,總計 927 首歌曲作為我們的分析對象。由于中國沒有搖滾樂較權威的排行榜和獎項,所以歌曲的選取標準參考了專輯銷量、流媒體音樂播放量、專輯標記人數、演唱會、樂評人評價等多項指標。
雖然最初的問題答案可能是否定的,但探究這個問題的過程還是有趣的。
第一個十年(1986-1996)
“我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并非我所在 二十多年來我好像只學會了忍耐”
1980 年代末和 1990 年代初的中國,長期處于精神貧瘠、高度壓抑政治空氣中的中國人突然迎來了大量的新興文化,受到了劇烈的沖擊,興起了文化熱,搖滾樂就是其中一種。
崔健在 1986 年 5 月 9 日唱《一無所有》。來自:酷6視頻截圖
據今年已經 58 歲的音樂研究者金兆鈞回憶:聽到搖滾的時候,那一代人被震住了,原來真話可以這么說出來,以如此簡單的方式,只不過這個簡單我們從來沒有想到過,甚至在我們還沒有想的時候已經被禁錮住了。
以崔健、唐朝、黑豹、張楚、竇唯、何勇等為代表的中國搖滾音樂人,在他們總共 250 首歌曲中,歌詞中最多出現的名詞組是“讓我”(147 次)和“世界”(97 次),其余的則是“太陽”(96 次)、“姑娘”(77 次)和“感覺”(61 次)。
在集體主義的年代,像電影《祖國的花朵》中的歌曲《讓我們蕩起雙槳》等音樂,會大量出現關于“讓我們”這樣的詞,不太關心個人的感受,一切以集體為重。而搖滾樂在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一種個人感受的自我表達,高度關注感覺,是個人主義式的音樂。
比如這些人就在歌詞中大膽而自由地唱道:
“這個感覺真讓我舒服”(崔健《一塊紅布》)
“快讓我哭 快讓我笑”(崔健《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
“讓我盡情把你撫摸 別對我冷漠”(竇唯《感覺時刻》)
“讓我去感受你的溫柔”(竇唯《悲傷的夢》)
“別讓我做一只有家的飛鳥 別讓我再聽你們一天天嘮叨”(張楚《一鳴驚人》)
音樂人梁和平就曾在獨立紀錄片《中國原創音樂二十年》(China’s 20 Years of Rock and Roll)里回憶說:“從崔健之前,我們所聽到的歌曲也好,表達的意思里面,更強調的是‘我們’,占主導地位。像‘我們萬眾一心’‘我們走在大路上’,‘我們’這樣的詞是很多的。即使有‘我’,也不是我們現在理解個人意義上的‘我’,都是和國家、和大的社會背景有關聯,比如‘我為祖國獻石油’‘我的祖國’,都是在這個前提下。從崔健出來之后,他發出個聲音,‘我曾經問個不休’,這是幾千年來中國人第一次面向自我發聲。”
“我”的出現代表著集體主義的沒落,個人主義的升起,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你確實是一個人了,所以你得自己面對所處世界的變遷,而那個時代他們產生的更多是惶惑與不滿。當然,世界也不僅關乎外,也關乎內(如內心世界,你的世界等),這又和“我”所代表的個人主義聯系在了一起。
比如他們就唱道:
“我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并非我所在 二十多年來我好像只學會了忍耐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崔健《不是我不明白》)
“沒有理想的世界在我的手里,越來越他媽像個耗子”(崔健《盒子》)
“我們生活的世界 就像一個垃圾場”(何勇《垃圾場》)
“魔鬼橫行世界,神仙該當何罪”(面孔樂隊《巴比倫之火》)
“這個世界正在打仗 分配創傷 這個世界正在麻將 消磨時光
這個世界正在繁忙 建設銀行 這個世界正在服裝 冠冕堂皇”(蔚華《老故宮》)
在搖滾樂的歌詞中,“太陽”和“姑娘”兩個頻繁出現的詞代表著理想和愛情,這也是永恒的兩個主題。只不過在很多人的解讀中,這時期出現的“姑娘”和政治相關,情歌往往也被解讀為政治歌曲,比如崔健那首著名的《花房姑娘》。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 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這時我才知離不開你 哦哦 姑娘”
如果不從時代背景去理解,不了解“老地方”和“老路上”所代表的特殊含義。這首歌除了是一首愛情歌曲以外,哪還有半點政治內涵呢?
和早期不同,崔健本人也自覺地將搖滾和政治搭上關系,他在 1993 年的紀錄片《中國搖滾在柏林》中就坦言道:藝術有政治的責任,但沒有政治的目的。他還有一句名言:我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要反抗的是什么。但這種反抗的姿態在后來中國搖滾樂的發展中,卻慢慢從中心走到邊緣。
圖片來自:haokoo
第二個十年(1997-2006)
“演奏一些快樂圍繞你 讓我為你歌唱到天明吧”
從 1997 年開始,中國搖滾進入第二個十年。第二年,以搖滾合輯《中國火 III》的發表為標志,基本上宣告了上一代搖滾樂的結束。類似地,以許巍、鄭鈞、汪峰等為代表的音樂人,在他們總共 360 首歌曲中,最多出現的名詞組依然是“讓我”(159 次)和“世界”(105 次),但所表達的意義卻是完全不同的。
這一個十年的搖滾音樂人雖然也關注“我”和“世界”,但這個“我”和“世界”變得更細膩了,個人體驗與感受成為主題,情緒性的東西更多。上一個十年那種宏大的個人英雄主義與時代命運的聯結基本被拋棄掉了。
歌詞的情緒也比上一個十年更加積極樂觀,名詞中多了“陽光”(83 次)。在形容詞中,上一代經常出現的有“美麗”、“孤獨”、“堅強”、“瘋狂”和“痛苦”,而這一代卻出現了“快樂”,“痛苦”也變成了“悲傷”和“憂傷”。當然,相同的是都出現了“美麗”和“孤獨”兩個母題。
比如他們在唱:
“我的情緒快樂無比 因為我不用去逃避”(花兒樂隊 《別騙我》)
“演奏一些快樂圍繞你 讓我為你歌唱到天明吧”(許巍 《今夜》)
“現在我就是你快樂的頂點 每一天走在紛亂的世界里面”(許巍《簡單》)
“因為快樂 我瘋瘋癲癲”(二手玫瑰 《因為所以》)
“神彩飛揚我們唱 走過每一片陽光”(麥田守望者 《綠野仙蹤》)
“在陽光下 一起舞蹈 在陽光下 無比美好”(木馬 《沒有聲音的房間》)
而且同樣是表達愛情或感受,這一個十年的音樂人不會像上一個十年那樣單單就談“姑娘”和“感覺”這種詞,他們更為地大膽和直白,歌詞中頻繁出現的是“身體”(46 次)和“親愛的”(28 次)。
比如他們會唱:
“我想起昨天 你柔軟的身體”(許巍 《兩天》)
“你的身體 映著我的身體 無盡軟綿”(王磊 《天國浪漫曲》)
“其實你從沒有看過我的身體 其實它和靈魂一樣一樣美麗”(吳虹飛&幸福大街樂隊 《小龍房間里的魚》)
“親愛的姑娘 我拿你怎么辦”(鄭鈞 《生命樹》)
“親愛的誰會永遠愛你 我們愛的人永遠只是自己 愛著那樣一顆永不安定的心啊”(聲音玩具 《愛玲》)
“當你聽說我要離開家鄉的時候 親愛的人兒你不一定非哭不可
當你看到濃煙離開炮火的時候 親愛的人兒你不一定非笑不可”(左小祖咒 《當我離開你的時候》)
以前的人聽崔健等人的搖滾,哭是因為國家和時代。而這個年代人的聽許巍等人的搖滾哭,則更多是聯想到個人的體驗和感受,覺得在唱他們自己,獲得了心里的安慰與鼓勵。所以,許巍的演唱會常常就像一個萬人的卡拉 OK,很多人歌唱時都會想到之前的自己,淚流滿面。
網易云音樂下的評論
雖然個人體驗是主流,但并不代表中國搖滾就不存在與政治和社會相關的歌曲。只不過他們屬于邊緣,變成潛流,而且歌詞的手法也從前十年的直接批判到如今的調侃和諷刺。
樂評人李皖就曾評論道:“子曰”的小民看戲,“麥田守望者”的胡同頑鬧,“誘導社”的性政治,“二手玫瑰”的二人轉,左小祖咒、“頂樓的馬戲團”的鞭尸示眾,“舌頭”、PK14、Carsick Cars 旁敲側擊的挖苦,是各自所取的不同姿態和內容實質。
唯一不同的是盤古,他們的歌詞直白,咄咄逼人,甚至暴力和極端。比如他們在《窮人的民主》里唱道:
窮人為什么不能有民主
窮人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
他們說貧窮不能帶來民主
他們就想讓窮人永遠受苦
……
一直報復到我們擁有窮人的民主
第三個十年(2007-2016)
“最后時間得到所有光榮 站在明暗之間抬頭仰望”
如果你長期關注音樂,可能會有這樣一種感覺或者聽過這種說法,那就是搖滾越來越流行了,流行也越來越搖滾了。什么流行搖滾、流行朋克、民謠搖滾等這些詞接連出現,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才是真正的搖滾呢?
流行文化研究者 Motti Regev 把這種不可避免的發展趨勢稱為流行搖滾化(Pop-rockization)。在他看來,流行搖滾化不是一種局限于中國的文化現象,早在 20 世紀后半期,它就主宰了西方流行音樂的發展。它形成了一套音樂創作和專輯制造的規范,而搖滾成為了一種美學:
基于使用電、電子音響設施、擴音器和錯綜復雜的錄音棚手工技術,一套不斷改變的實踐和制作流行音樂的風格必須,以及嗓音表達“未經訓練”的自然技巧。
所以,你可能經常聽到一些流行音樂專輯說自己加入了搖滾元素,搖滾成為了一種眾人皆可用的素材。比如王菲就是一個杰出的例子,她早期便是借鑒了多莉·艾莫絲(Tori Amos)和小紅莓樂隊(The Cranberries)等另類搖滾的元素,搖滾樂成為流行音樂創作的工具和素材。另類搖滾起源于 1980 年代中期到 1990 年代中期的后朋克樂隊,因為很小眾,所以稱另類。但后來慢慢變主流,最為著名的便是涅槃樂隊(NIRVANA)。
而搖滾自身也漸漸不像當初那樣有著極強的批判意識和反抗精神,越來越向流行音樂靠攏。在流媒體音樂的播放量中,所謂的流行搖滾往往占據搖滾樂類型試聽量中排名的前幾位。以蝦米音樂搖滾樂分類下專輯試聽量排行榜為例,第一名的是Maroon 5的《V》,試聽量達 6300 萬次。第二名的則是華晨宇的《異類》,試聽量達 4500 萬余次。
最終,搖滾和流行成為一種相對的概念,有著融合的趨勢,而各種流派、風格的出現,使得這一時期的音樂顯得更加多元,也不像前兩個十年那樣有著明顯的代表人物。
其中,萬能青年旅店、丟火車樂隊、南無樂隊、逃跑計劃、后海大鯊魚、GALA、痛苦的信仰、李志、謝天笑、二手玫瑰、新褲子樂隊、姜昕等都在這一時期發表了自己的作品,展現了不同的取向。
在總計 317 首歌曲中,名詞組中最多出現的依然是“世界”(149 次)和“讓我”(127 次),其余的則是“感覺”(90 次)、“時間”(78 次)、“生命”(69 次)、“朋友”(65 次)和“媽媽”(55 次)。對“時間”、“生命”、“朋友”和“媽媽”的吟唱,展現了這一時期的搖滾樂更為多元的主題,它包含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唱的就是自己作為一個現代人的普通生活。“姑娘”(38 次)這一經典母題都已經顯得沒以前重要了。
比如他們會唱:
“希望我是特別的 不隨著時間放棄”(姜昕 《我不是隨便的花朵》)
“最后時間得到所有光榮 站在明暗之間抬頭仰望”(聲音碎片 《陌生城市的早晨》)
“我想知道生命真正的意義 想知道究竟為什么活著”(汪峰 《空空如也》)
“生命的閃耀不堅持到底怎能看到 與其茍延殘喘不如縱情燃燒”(GALA 《追夢赤子心》)
“不借錢給朋友就會失去朋友失去錢 借錢給朋友又會失去錢失去朋友”(左小祖咒 《錢歌》)
“媽媽把她扔出了家 媽媽把它丟在天橋下”(嘎調 《兩個媽媽》)
這種流行搖滾化和搖滾流行化的趨勢,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音樂的去政治化和商業化的雙向互動所造成的。
一方面,政治環境的寬松、個人主義的升起、主流意識形態的解構,使得搖滾樂反抗的對立面似乎已經不存在了,搖滾樂再也不能像在那個政治化的年代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也不再能挑動大眾的神經,產生空前的影響力。
另一方面,搖滾樂的商業化使得搖滾樂本身受到資本的限制,有著更多迎合大眾的傾向,商業的權力在這其中不斷增大——商業在使搖滾樂有著更好制作條件,有利于搖滾樂發展的同時,也使一些搖滾樂漸漸喪失了搖滾原初追求真實的精神。
摩登天空創始人沈黎暉甚至在一次采訪中強調:“沒錢你就不是 Rock Star(搖滾巨星),你只能是音樂人,Rock Star 哪個沒錢?有錢還混蛋,有錢還牛逼,不成為錢的奴隸,還能創造更牛逼的作品。錢是一道考題”。
所以這個時候,同樣是寫孤獨,但你聽到的孤獨總有點矯揉造作的味道。
這種迎合還不止表現在近十年的搖滾樂中,就連在我們想象中那一代獨立的搖滾音樂人也受到同樣的限制。比如張楚在 2002 年接受的一次采訪中就坦言道:“第一張《西出陽關》很本色,我非常喜歡。第二張《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開始有了一些勢利,或者說討巧。在做第三張《造飛機的工廠》的時候,由于當時面臨著自己如何長大的問題,因此顯得比較嚴肅。不過,當時既想達到自己所要求的程度,又不由自主地去迎合媒體和大眾,非常矛盾。”
還要特別說明的一點是,這時期音樂中“生命”一詞在歌詞中的高頻出現很大程度上得歸功于汪峰。在汪峰《勇敢的心》《信仰在空中飄揚》和《生來彷徨》三張專輯中,“生命”一詞共出現了 38 次,超過了總數的一半。其余的則是“感覺”(45 次)、“意義”(28 次)。形容詞中較多的是“破碎”(20 次)、“迷惘”(16 次)和“孤單”(14 次)。
如果不仔細分析歌詞,外人可能覺得汪峰有點像哲學家,關注生命和意義,個人迷惘和孤單……不過你要知道的是,到這個時候,一個明星的信息會更多元地呈現在公眾面前。每一次聲嘶力竭的“怒放”之后,那些迷惘轉給了他的聽眾,這些“思考”不但是被消費的,而且好像什么也沒留下,就像他的一首歌名,《空空如也》。
我們還看到很多試圖解釋搖滾的人,他們的思考總的來說還是有趣的
曾與丁武、崔健合作,制作過何勇《垃圾場》的王迪在 1992 年曾經憤怒地指斥人們用各種意見附會中國搖滾樂的荒謬,說“搖滾樂除了不是音樂,什么都是”。
2006 年,樂評人張曉舟說:“搖滾樂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更為激烈、動蕩的生活態度和生活方式,同時伴隨著某種改造自身改變世界的強烈沖動。搖滾樂就是要有激起爭議,對他人、對社會、對時代提出問題,挑起問題的能力,哪怕是激怒別人,這才是真正的搖滾樂”。
2014 年,崔健面對同樣的問題,給出的答案是:“所有的形式都是扯淡的事兒,誰都沒有權力去把搖滾樂神圣定義化。當搖滾樂變成商業的時候,當搖滾樂變成一種模式的時候,那我更愿意說我的音樂是自由創作音樂,是不是搖滾樂真的不重要”。
有意思的是,沈黎暉在今年的一次采訪中表達了類似的意思,他覺得搖滾的本質是關于變與不變。并不是只有某種定式才是搖滾,搖滾樂仍然是關于變化的。而他所理想的聽眾、樂迷,也是能給這個世界帶來變化、帶來突破的人,比如像喬布斯這樣的人。
這種變化反映到搖滾音樂人身上,典型的可能是許巍今年那首熱議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
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 還有詩意和遠方。來自蝦米音樂
值得玩味的地方在于,它的詞作者高曉松曾經是校園民謠代表人物——當年是這種抒情風格徹底瓦解了 1980 年代的搖滾風格,現在,高曉松再度把它提起的時候,他已經是這個時代的網紅和知識快餐的提供者——他負責解答所有曾經的迷惘、困惑和憤怒,這些解答在如今的互聯網消費者看來,有些已經變得頗為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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