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米:起底血染的民企融資路
近年來,中國民營企業資金借貸困境頻現,民間借貸亂象、銀行“肆意”抽貸、銀行為無辜企業辦理烏龍貸款等,這些事件無時無刻不阻礙著民營企業的發展。
近日,朋友圈滿屏皆是“刺死辱母者”——22歲的于歡,用帶血的刀刃捍衛媽媽的尊嚴,被判無期徒刑。輿論空前一致的憤怒,讓最高檢迅速回應并介入調查。
從“群情激奮”回到事件“原點”,種下禍根的無疑是高利貸。近年來,中國民營企業資金借貸困境頻現,民間借貸亂象、銀行“肆意”抽貸、銀行為無辜企業辦理烏龍貸款等,這些事件無時無刻不阻礙著民營企業的發展。然而,近日活躍在輿論交鋒口的輝山乳業,因其大股東涉嫌挪用30億資金,且無法回收,陷入困境。事發后,其23家債權銀行被要求不抽貸。于當日,中國銀行、九臺農村商業銀行和浙商銀行紛紛表示,“愿意相信有六十多年歷史的東三省最大的乳業輝山乳業。”
丨民間借貸噬人 “辱母殺人”斷前程
山東聊城于歡“辱母殺人案”起因于高利貸追債,蘇銀霞名下的山東源大工貿有限公司所處的融資環境,引發了各界關注。據財新報道,源大工貿自2015年前后因經營困難即四處舉債,涉及商業銀行、擔保貸款、租賃和高利貸等渠道。
據了解,源大工貿位于山東冠縣工業園區內,占地120畝。工商資料顯示,源大工貿成立于2009年,最初注冊資金5000萬元,2014年時增資至一億元,為蘇銀霞一人獨資所有,法人代表也是蘇銀霞。公開資料稱其有職工200人,其中高級技術人員16名,自主設計研發人員10名。經營范圍包括剎車片、汽車配件、軸承鍛件、鋼材、板材等。
據知情人于秀榮表示,源大工貿主業剎車片,一年的利潤可達200萬至300萬元。但2014年生意不好做,資金鏈條開始出現問題。
2014年7月和2015年11月,因公司經營困難,蘇銀霞分兩次向經營投資公司的吳學占借款100萬元和35萬元,約定月利息10%。
而于秀榮稱,源大工貿曾從聊城農商行貸款1000萬元,到了還款日期還不上,就湊了工人的工資、賣鋼材的錢,還有高利貸的錢,湊齊了1000萬元去還貸款。2014年,源大工貿通過其他公司從招商銀行獲得了1000萬貸款。判決文書顯示,2014年4月16日,山東正昊機械設備有限公司向招商銀行濟南分行濟大路支行的賬戶存入信用證保證金818.1萬元。同日,招行濟南分行為正昊公司開立信用證,開證金額為18180000元,付款期限為2014年10月16日,付款方式為議付,受益人為源大工貿。
據財新報道,蘇銀霞資金的最終斷裂源自倒貸款失敗,即蘇銀霞借錢還上銀行貸款后,銀行出于風險考慮并未續貸,致使的資金鏈完全斷裂。最后,蘇銀霞東拼西湊,還了當地高利貸者吳學占的184萬元現金,并拿一套140平米價值70萬元的房產做抵押,即便如此,所欠高利貸債務亦未償清。
高利貸引發的“辱母殺人案”并非個例。據《第一財經日報》統計,近三年來由高利貸引發的各類刑事案件超400件,涉及罪名達十多個,非法拘禁罪頻現。而400余起案件中不乏追討高利貸最終引發致人傷亡的極端事件。為何那么多“蘇銀霞”會染上高利貸。蘇銀霞又為什么不向銀行借貸,而要主動踏入可怕的高利貸陷阱?
眾所周知,銀行鐘情的信貸對象,要么是國企,要么是長盛不衰的房地產企業。而民營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小微企業,要從銀行借貸,比登天還難。于是,地下錢莊這個毒瘤,在民營企業旺盛的需求下,越長越大。在驚人的厚利驅動下,涉黑性質的暴力催債此起彼伏。
據了解,國家規定的民間貸款合法年息上限是36%,而各類高利貸已嚴重“超標”。相關法律界人士表示,吳學占從蘇銀霞手中獲取的大部分本息,已是非法所得,不受法律保護。著名經濟學家王福重認為,如果高利貸合法化,就不會有這類悲劇發生。他表示,“如果民間借貸是合法的,允許大家放貸,競爭之下,利率就不會高,就沒有所謂高利貸了。這位母親,就不至于還不上錢,因為一方面利率低,一方面合法之下,放貸人可以求助于法律,而且,可以收取借款人的抵押。”
丨銀行“釜底抽薪” “小花牛”陷資本怪圈
2016年5月25日,寶雞圣豐乳業董事長權天林自縊身亡。據知情人士爆料,由于寶雞市農業發展銀行岐山縣分行催繳貸款并承諾還款后續貸,迫使權天林鋌而走險,先后向民間借貸拆解人民幣2000余萬。還清農發行貸款后,銀行反悔,停止向其貸款。最終,在高利貸催還、銀行催貸以及難以為繼的經營三重壓力下,權天林選擇了留下23字遺書,匆匆謝世。
權天林生前所在的圣豐乳業是一家股份制民營企業,其前身是扶風縣天度鎮西權村一家村辦企業“谷物蛋白廠”,1998年前后改建為如今的圣豐乳業,當時權天林是廠長。2000年后,圣豐乳業進入高速發展階段。2004年,權天林成為董事長。權天林的“小花牛”不僅在寶雞家喻戶曉,承載了一代人的記憶,還遠銷上海、浙江、江蘇、山東、四川、河北、河南、甘肅等省市及省內各地市、縣區。
由于近年來乳制品、飲料市場整體疲軟,企業銷售不暢,市場壓力較大,流動資金缺乏,特別是2016年生產經營形勢更為嚴峻,資金問題困擾企業發展。所以,像圣豐乳業這樣的企業在行業不景氣的市場中,就會跌入發展難以為繼的泥潭。繼此,“小花牛”陷入資本圈融資的怪圈中。據知情人士透露,寶雞圣豐乳業有限責任公司2016年共向農發銀行貸款近1800萬元,期間由于銀行催貸催得緊,圣豐乳業董事長權天林不得借高利貸,先后向民間借貸拆解人民幣2000余萬。同時,銀行承諾先還貸再續貸,但權天林用高利貸還了銀行貸款后,銀行停貸,催貸的由銀行換成了高利貸發放者,正是迫于高利息、催貸壓力和難以為繼的經營三重壓力下,權天林選擇了自殺。
對資金運轉困難的民營企業抽貸,是銀行慣用手法。然而,商業銀行盲目抽貸行為的弊端及危害凸顯無遺,一方面,將資金困難的民營企業推向萬復不劫深淵,不利于實體經濟發展,并加劇了資金“脫實向虛”的步伐,無益緩解實體經濟融資貴、融資難的困局。另一方面,通過抽貸,銀行雖暫時收回了部分信貸資金,但從整體看,由于抽貸而把經營困難的企業推上火坑,擴大了風險。因為一家企業被抽貸會導致“關門潮”,從而造成信貸資金惡性循環,使本來可控制的信貸風險無限擴大,成為系統金融風險爆發之源。
經歷行業低谷時,企業才特別需要銀行的“輸血”急救,但是銀行出于風險控制等因素的考慮,更傾向給經營狀況良好的企業貸款,而企業在經營狀況好時,又不需要銀行的貸款,這個奇特的循環造成了目前中小企業的尷尬生存境地,這也是企業、銀行、政府、社會需要深思的一個問題。
丨銀行烏龍貸款 無辜民企遭破產
2016年10月,一則“恒豐銀行青島分行因為當地一家民營企業烏龍千萬貸款而坐上被告席”的消息引發輿論關注。
據事件當事人青島亨文塑料包裝有限公司法人代表任敦良爆料,2015年5月,其公司信用記錄憑空顯示在恒豐銀行青島分行貸款2000萬元,盡管后來恒豐銀行消除了相關貸款記錄,但此事件導致其公司資金鏈斷裂,其名下的兩家公司,一家破產,一家停業。
任敦良表示,2015年7月31日,他被告知自己擔任法人代表的青島亨文塑料包裝有限公司征信上多出一筆2000萬元貸款記錄。“當天下午,我便趕到人民銀行,經查詢,2015年5月,恒豐銀行青島分行東海路支行用我公司的中征號辦理貸款2000萬元,對此,我全然不知。”
對此,恒豐銀行青島分行表示,由于工作疏忽,誤將某企業的貸款卡號碼在銀行信貸管理系統中錄入成任敦良擔任法人代表公司的貸款卡號,致使該公司在銀行信貸管理系統中多出2000萬元貸款記錄,事發后銀行已在第一時間消除錯誤信息,經核查不存在影響該公司在他行授信業務和客戶關系的情況,該公司資金鏈斷裂與恒豐銀行無關。
任敦良表示,“在遭遇這件事情之后,我的貸款銀行先后于2016年8月初紛紛抽貸甚至斷貸,導致我名下的兩家公司都上了企業征信黑名單,我的擔保公司將我告上了法院,我的貸款銀行民生銀行也起訴了我。因為上了黑名單,所有帳號查封賬單,我苦心經營了12年的公司破產了。”無法開展正常的生產,整天奔走于上訪路上和債主的口水戰中,任敦良表示,“如今,我們民營企業的活路在哪?”。
任敦良稱,2016年9月,他以企業名義向青島市南人民法院起訴恒豐銀行。后經法院調查,判決恒豐銀行對青島亨文塑料包裝有限公司的名譽侵權成立,并要求其在媒體上公開道歉。相關案件到此還遠未結束。據資料顯示,恒豐銀行辦理的該筆2000萬元貸款去向為一家名為青島海厚經貿有限公司,擔保人為趙淳。后經調查,擔保人趙淳表示,其并未就此筆貸款做過擔保,也從未在相關票據上簽字。那么,恒豐銀行將這2000萬元貸款究竟貸給了誰?因烏龍貸款造成的企業經濟損失該由誰來買單?2017年初,青島市中級人民法院授理調查此案。
銀行的違規操作使得原本能正常運營的民營企業背上2000萬元貸款,陷入“拆東墻補西墻”的窘境中......
在剛剛結束的全國“兩會”上,李克強總理在答中外記者會上表示,“實體經濟不發展,是金融最大的風險”。作為占實體經濟一定比重的民營企業何時才能真正享有和國企相對等的資金政策扶持,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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