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甲骨文到阿那亞戲劇節「鳥文」,藝術+科技還有哪些想象空間?
6月25日,2023阿那亞戲劇節圓滿落幕。
候鳥300作為阿那亞戲劇節中最浪漫、最具想象力、最多元化的存在,今年在阿那亞沙灘上,建造了一座像海市蜃樓般只存在300個小時的候鳥沙城。
300位不同背景的創作者在沙城相聚,共同棲居、共同創作300小時,涵蓋了戲劇、影像、身體、音樂、聲音、繪畫、裝置、行為、詩歌文本、生活藝術、魔術、文身等不同的領域。一起討論規則、共同生活、共同創造,構建起“生活,創意,實踐,表達”的體驗,從各個維度創造藝術的新可能。
在沙城,你能看到一個刻滿象形文字的石碑,在每一個作品介紹的展簽上,你也能看到這些文字的蹤跡,這是候鳥沙城中獨有的符號——鳥文。
這是藝術家劉暢和漢儀字庫一起以古老的象形文字甲骨文作為基礎,基于正在發生的候鳥文明,通過AI技術訓練生成的一套全新的、可應用的數字化文字系統。是一次跨越千年的對話,是一次創造文明的嘗試。
帶著對鳥文和候鳥文明的好奇,我們和候鳥300發起人、藝術總監劉暢,漢儀股份首席運營官馬憶原聊了聊背后的故事。以下是我們的對話。
劉暢
候鳥300發起人、藝術總監
青年導演、演員、攝影師、策展人、黑貓劇團團長?!稇賽鄣南!纺兄鹘邱R路的扮演者。被孟京輝譽為“一個具有轉折意義的馬路”。作品長期巡演于世界各地,足跡遍及法國、意大利、德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國際舞臺及戲劇節。這種不間斷的戲劇演出生活給劉暢帶 來了新鮮、豐富的視覺享受和文化滋養,在戲劇表演上的天賦才能,使他關于視覺藝術的創作也頗具特色。
馬憶原
漢儀股份首席運營官
中國中文信息學會漢字字形信息專委會副主任委員、北京市海淀區文化創意產業協會副理事長、中國出版協會文字規范化工委副主任、第三屆中關村文化創意產業十大創新人物、中央企業青年五四獎章獲得者。
鳥文
一次與時間、藝術、科技的對話
站酷網:鳥文,作為候鳥文明的一部分,對很多來戲劇節的受眾來說,有種很驚喜的“彩蛋”藝術效果,包括像鳥文紀念碑、刻石,有藝術的象形呈現,也有和人的深度互動。那么在您構想的整個候鳥文明中,鳥文是怎樣的存在?
劉暢:因為整個候鳥300與時間有關,從我的角度來看,很多結構都是圍繞著時間的概念。在造沙城的時候,我就感覺它是一個關于時間的城市,和海市蜃樓一樣,對我來說這有一種隱秘的“遺跡”感??吹桨珘?,你就感覺像是考古發現的一座城,這里面應該有文明存在。但要想構成文明,只有城市還不夠,還需要有文字。所以這次我和漢儀一塊兒,用甲骨文和最新的AI技術,生成了一個可應用的文字。
站酷網:漢儀字庫是一個做實用字庫的公司,為什么會想到來用字庫做一個這樣的項目?
馬憶原:漢儀字庫大部分的字體產品都很注重實用性,但是字庫有它的特殊性,在于它的載體是文字、是漢字,它與文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我們也做了很多沒那么有實用性,卻有著不同意義價值的字庫產品。
比如,我們2017年就跟清華美院陳楠教授合作的漢儀陳體甲骨文。甲骨文的識別性是很低的,但是我們依然也做了,因為甲骨文具有非常重要的文化傳承性和符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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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楠教授手稿
還有漢儀阿爾茲海默病體,適用性比較弱,但從公益的角度,能夠發動更多人通過傳播來關注阿爾茲海默病人,用設計喚醒公益。
漢儀阿爾茲海默病體
同樣,我們覺得劉暢導演做鳥文的想法非常特別,也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可能確實沒有太多實用性,但在當前科技和AI爆發的時代,能在甲骨文文化中加入一些科技創新元素,我覺得這個思考角度很妙。
從另一個角度,我們也期待能看到藝術與科技能發生什么樣的化學反應。所以我們愿意放棄一些實用性,希望能創造更大的空間,探索藝術家與科技共創的可能性。
站酷網:鳥文是沙城藝術中的一部分,沙城僅存在300小時,在漢儀看來,投入開發這款字體更長遠的意義是什么?
馬憶原:更長遠的意義在于,我們對藝術家與科技之間的可能性進行了一次極大探索,可以說這是一場技術實驗,這也是它最大的價值和意義。是在我們擁有了AIGC的技術之后,探索基于這個技術的土壤之上我們能做些什么。
之前漢儀的AIGC技術是用于自己內部的字體創作和產出,確實是偏重實用性的角度。劉暢導演在跟我交流這個想法的時候,我一度會覺得這個事情它能干什么用呢。但是當你一旦去了沙城,看到了鳥文的很多呈現,看到用鳥文做的展簽、展冊,看到用鳥文做的的引導標識,看到了海上的帆,你就會感受到鳥文的震撼力。
鳥文的誕生帶給我們太多的震撼,大家大量傳播、討論,以及能讓這個奇妙想法最終落地的藝術性,都是鳥文帶來的巨大價值。
我相信鳥文項目它是一個開端,后續在藝術家+AIGC或者文字+AIGC的藝術創作部分,我們會持續發聲、持續創作和輸出。
候鳥300項目后續還會持續發酵、推廣,從我們的角度來看,就像現在大家都還在講阿爾茲海默病體一樣,我相信,后面一段時間我們還會頻繁地提及鳥文,它會成為一個文字+AIGC技術創作非常典型的案例。在相關藝術家群體進行跨界創作時,鳥文能夠激發我們,帶來非常好的啟發。
漢儀現在在做的「白洞」甲骨文主題展覽是個巡展項目,因為這次時間有限來不及加入鳥文,但后續巡展我們都是有機會把鳥文放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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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酷網:漢儀是如何設計出和“候鳥文明”相契合的“鳥文”的?有沒有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馬憶原:其實我們主要抓住的是文字原始感和神秘性。
為什么說可以在候鳥300里面做鳥文,是因為候鳥300有了沙城,它具備了一個文明的雛形。文明需要具備幾個要素,包括城市、文字、煉金術、祭祀的建筑等。沙城極度符合文明的定義,而且它在短暫的時間內就會消失,很像我們古代的一些文明。再加上鳥文從甲骨文起源,作為沙城里代表文明的符號,它應該是一種很有原始感和神秘感的東西。
甲骨文古時更多用于記錄國家大事、在祀與戎、祭祀、軍事,當然也有一些生活當中的東西,但是它更多的是用于占卜、祭祀等相對比較神秘的事。那么我們希望在沙城這個極致藝術化、極致戲劇化的環境當中,它的神秘感能夠通過文字得到進一步強化,事實上也達到了這種效果。
項目整體都比較順利,大家意識達成得比較一致。要說不同的地方,可能對于具體字符的風格認定上,大家最開始可能會有一些認知的不同,但是劉暢老師一直就比較堅持要有原始感和象形感。
其實甲骨文嚴格來講不是一個象形文字,只不過它里面有很多象形,但也是一個非常成熟的文字符號系統。許多漢字的象形、指事、會意等,這些在甲骨文里面都有體現,但是它最強的符號是象形感。所以關于堅持鳥文象形感的這個部分,我們跟劉暢老師有過幾輪溝通,最終他堅持還是得有象形這個部分,所以我們在輸出的大量字符后也做了很多挑選工作。
這次合作也是一個極限操作。我們在五一假期期間溝通了這個想法,但真正開始執行是在五月中旬。從開始到落地只有一個月時間,中間還需要確認字體風格、生成字符、賦予字符意義,最后形成字庫包,同時還要根據阿那亞戲劇節的需要,去選定展覽手冊、藝術家作品介紹等所需要用到的字庫包。其實工作還是極其緊張的,但總體大家的溝通都非常順利。
站酷網:在鳥文設計過程中,AI是如何輔助創作的?
馬憶原:鳥文的創作,其實實現的是符號的生成和輸出。劉暢導演希望能夠用甲骨文去生成一些新鮮的、陌生的、更具有藝術性的文字符號。
正好漢儀現在具備兩個基礎條件,一是漢儀具備非常成熟的AIGC技術,它可以學習我們輸入的任何圖片和文字風格。二是漢儀的AIGC技術對于字符的生成已經不僅僅是我們現在所知道的漢字字庫里包含的幾千、幾萬個字了,它可以生成無限制的生成類字符的數據包。
有劉暢導演的想法,加上漢儀原本也積累了一些比較接近原始甲骨文風格的字體。讓算法通過這一部分數據學習甲骨文的風格,同時連續不間斷地生成字符,最終我們得到一大套的鳥文字符。
然后,我們進行了一系列選擇的工作,這個是AI進行無法完成的。AI會生成無限多個甲骨文風格的陌生符號,由我們賦予每個符號意義。如果沒有設計師和藝術家來進行這項工作,這些符號將沒有任何價值。
大家對符號的認知也不同,選字符時,大家曾在一個字上有不同的意見。可能從一個角度看這個符號非常壯碩,覺得是唐代胖美人風格的字體,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又像是一個人在舉鐵,所以當時就在討論這個符號是可以用作健身房的符號,還是可以用作女化妝室、女衛生間的符號,其實這個時候每個人的認知都會有所不同。
所以實際上,我們作為人本身,賦予符號意義是一件非常重要、極其有價值的工作。我們最后在AIGC輸出的眾多符號當中挑選若干個我們認為字形符合我們的需要,同時認為這個字形是能夠傳達我們想表達的意義的,把它固定下來,鳥文就是這樣完成的。
候鳥300
重新定義,正在發生
站酷網:候鳥300是一個非常有想象力的存在,這個公共藝術項目作為阿那亞戲劇節的重要組成部分已經舉辦多年。作為藝術總監、導演,和往年相比,今年項目在整體構想,以及空間、環節等具體設置上,有哪些“新突破”或者“不一樣”?
劉暢:在候鳥300這一塊,大家都在問這個問題。我覺得所有東西都不一樣,人、作品都換了,因為這300個小時創作者在不間斷地創作,所以候鳥300每時每刻都在變。
但是候鳥300的邏輯和概念并沒有變,依舊是300個人在300小時內進行藝術創作,主題也不會變,依舊是“重新定義和正在發生”。這個主題本身也在表達我們無時無刻都在變化,所以你能看到候鳥300里的所有的東西全部都變了。今年是沙城,但我也不知道明年是什么。
在候鳥300,你可以嘗試重新定義作品、人、時間、藝術門類……作為藝術家,一個很重要的事是,你要尋找新的可能性,在創作的過程中,你就是在進行或開始了重新定義。
站酷網:候鳥文明在您的構想中,是通過哪些部分體現的?什么是候鳥文明?
劉暢:一個文明的出現需要有城市、文字、煉金術、祭祀的建筑,在候鳥300對應的就是沙城、鳥文、時間神廟,包括戲劇,因為戲劇本身也是祭祀的一部分。
候鳥文明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定義,候鳥文明就是現在看到的這樣。
站酷網:候鳥300本身就是一場聲勢浩大的“藝術共創”,鳥文也是和漢儀字庫的“共創”,您怎么看“藝術共創”這件事?為什么選擇和漢儀字庫共創?
劉暢:我覺得未來,或者說現在,一個必然趨勢是要有新的融合,或者說跨領域、跨行業的合作是必然走向?,F在科技與藝術這個大門類都開始融合,更別說其他各個藝術門類。
候鳥300也幾乎囊括了各個大藝術門類。我們經常說生活藝術,比如說你創作了一個酒、創作了一道菜,我覺得這對我們來說也都有價值。所以我們不再去評判候鳥300到底是什么,而是真正地鼓勵大家去做創作、創造一些東西,因為這才是更重要的。
為什么選擇和漢儀合作?因為漢儀一直堅持做了30年字庫,很厲害。也是機緣巧合,798當時要做一個甲骨文的展覽,碰上了之后就有在討論鳥文在阿那亞戲劇節上出現的這個事。
站酷網:在這次阿那亞戲劇節候鳥300中,漢儀也制作了《問天》裝置,可以分享一下創作思路嗎?
馬憶原:問天裝置以甲骨的骨片為原型。為什么叫問天,以前商代的貞人在甲骨上刻字,燒出裂紋,根據裂紋來判斷他有沒有得到答案,甲骨文的主要作用就是占卜。
我們想用甲骨文占卜追問的特點,來做一個藝術裝置,進一步強化,或是更大程度地擴散大眾對于甲骨文的認知。所以問天原來的雛形就是甲骨文的骨片。
從想法到落地,還有很多現實的因素要考慮,比如最大的考慮因素是,阿那亞海邊的沙灘上風非常大,所以沒辦法用一整片天幕,后來是依據環境條件,把它切分成了不同大小的天幕裝置,最終讓它能有類似于裂紋的感覺,組成一個大的甲骨意象。
同時,我們用鳥文字符,將“我們真的存在過嗎?”這句話,放在這個極其巨大的天幕上,這種神秘字符本來就帶有占卜意義,這個神秘字符面向天空,代表藝術家們對于未來帶有哲學性的永恒追問: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我們用一個當代藝術的裝置,用新創作的、帶有甲骨文風格的、帶有占卜屬性的、帶有科技概念的鳥文,表達對未知的追問,同時有非常好的視覺美感。
不只是《問天》裝置,在阿那亞戲劇節期間,我們還有一個寫著鳥文的帆船漂流在戲劇節的海岸線上,那也是一道非常亮麗的風景。帆上寫著“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它與問天的文字其實都是延續的,從甲骨文的占卜到對未知的追尋。
甲骨文
漢字、文化的源頭
站酷網:不僅是這次鳥文和問天的創作,包括之前漢儀也是有做過好幾版甲骨文的字體就是,為什么漢儀會對甲骨文輕有獨鐘?
馬憶原:漢字的源頭是甲骨文,這是我們繞不過去的,你可以說它是中華民族刻“骨”銘心的文化基因,有記錄可查的文字符號都是從甲骨文開始的。
對于漢儀來說,做漢字字體設計已經有30年的時間,實際上甲骨文也是我們事業的源頭和精神的源頭,所以這是我們重視甲骨文的第一個原因。
第二是因為甲骨文在中國老百姓中的認知度是非常高的。在認知度更高的事情里做創新,自然能獲得更大的關注。我們發現尤其是小學生,對甲骨文的認知度,比70、80、90這幾代人都要高,說明我們對于傳統文化的重視,同時也發現在普及方面,做了非常多工作。
第三是因為甲骨文的神秘性,它的創作空間非常大。之前可能社會上對于甲骨文的研究,更多是在學術領域對于字的示意的研究,比較少關注甲骨文的風格或者它在美學和文化上的創作空間。
無論是漢儀陳體甲骨文,還是通過社交媒體矩陣「博物漢字」講甲骨文的故事,以及創作鳥文,都是因為我們發現了甲骨文的無限創作空間。
漢儀字庫旗下漢字文化IP“博物漢字”所作甲骨文表情包
站酷網:未來,漢儀在甲骨文方向上還有哪些計劃?
馬憶原:未來我們有比較大且連續的計劃。我們希望以漢字為切入點,助力文化傳承,這也是支持漢儀一直做下去的動力。
今年我們在798CUBE藝術館里舉辦的“白洞”甲骨文主題藝術展。展覽時間在7月1日至10月8日。這個展體量也相當龐大,我們共邀請了30多位藝術家。有一些藝術家到殷墟考察之后,針對甲骨文做了命題創作。還有一些團隊和策展人通過作品對甲骨文進行思考,也十分具有藝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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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我們現在在798還有舉辦「3000年前的游樂園」甲骨文主題文化節。接下來還會有甲骨文相關的動畫片、紀錄片放映。甚至后期可能還會有一些演繹的活動等等,都涵蓋在這個大的文化節里。
我們的展覽、文化節,也包括我們的新媒體矩陣賬號內容等,都是圍繞甲骨文主題展開,以此形成一個非常豐富的組合,來適應不同的人群,在不同的條件下進行甲骨文文化的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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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科技
不斷顛覆,不斷創新
站酷網:基于鳥文的藝術構想,為什么想到以甲骨文這一中國現存最古老的文字為原型,同時結合AI技術做創作輔助?這種藝術+科技的巧思,背后有什么寓意?
劉暢:我覺得鳥文本身就是一次和時間的對話,也是最古老的文字和最新文字的對話。甲骨文是和祭祀有關系的文字,戲劇的源頭也是祭祀,讓文字和戲劇都回到最自然、最原始的狀態中,這是一次和時間的對話、和傳統文化的對話、和歷史的對話,和人、和時間都有關系。
你怎么知道當年甲骨文不是人工智能做出來的?我們就是瞎想,其實有可能AI很早以前就出現過,但是把它廢掉了。我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覺得這個假設似乎也很有意思。這樣看來,鳥文其實也像是一個路徑,在這個路徑上你可以有眾多猜想。
站酷網:此前在阿那亞《再造100年》藝術計劃中,您曾一起探討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此次制作的鳥文是計劃的一部分嗎?
劉暢:我覺得肯定是,這是一次與傳統文化比較真誠的對話。傳統文化到底是什么?我覺得是根基的東西——怎么產生的、為什么會產生、使用方式是什么,以及我們今天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去使用它。像鳥文這類具有戲劇性的對話,是可以在候鳥300實現的。
文字需要被應用才有意義。而在候鳥300,你可以相信鳥文、可以去真正使用它,因為真的有個城在這里出現了。當這個城市消失的時候,你再發現它的時候,它就是文物。因為它經歷過一段歷史,也記錄著一段歷史產生的過程。
站酷網:這不是您第一次與科技/AI共創,早在去年候鳥300活動中,您就有與虛擬組合DM對話的經歷,今年更是參加了斯芬克斯元宇宙戲劇節、與漢儀和AI共創了鳥文,您怎樣看待藝術與科技之間的關系?
劉暢:我覺得對于戲劇來說,最重要的是兩個部分,一個是觀眾,一個就是表演者,別的東西都可以取消,都可以不在,但這種觀演關系是少一不可的。而環境、空間、表現形式這些則是一直變換的。但不管是觀眾還是表演,也都隨著科技的發展有了新的變化。
以前我們看戲劇,無論是再怎么樣,第一出發點是要來到現場,要跟我們一起去看,我們特別反對直播、戲劇錄像,你過后再看是錄像,跟電影還不一樣,所有表現語言不一樣的,電影是電影的語言,如果你用一個影像的方式直接去轉換戲劇的話是不成立的?,F在我們在想,因為技術變化了,那是不是我們可以通過一個技術,打破原來的這種觀演關系,包括演員創作,比如說我在斯芬克斯元宇宙戲劇節里的一個戲劇,有一個演員在國內做了動捕,后來人去巴黎,最后人在巴黎情況下,和動捕形成的虛擬形象共同完成表演,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局限。
另一方面是觀看的習慣變了,很多東西就算我們不在現場,都能獲得猶如親臨現場的體驗。所以我們也希望將來的泛戲劇人群,是有消費能力的、有審美基礎的、對未來生活有一定追求的。我們也希望走進劇院的人,平時應該去美術館,應該去了解更多時尚的生活是什么樣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樣的,能多去體驗新的科技,這樣大家的生活會變得非常豐富。
以此可能會形成新的圈層或者新的觀眾生態,這種觀演關系是互相的,我們也可以變得更多元化,跟科技公司也好,或是其他的門類、行業也好,大家可以在合作中創造出新的東西。
站酷網:AI的發展也讓許多創意人產生焦慮,您怎么看?
劉暢:我覺得很多東西,至少候鳥300,是AI取代不了的。因為候鳥300具備強體驗性,它一直都在變,不管是AI還是我自己,都沒辦法預測它接下來的走向,這不是一個算法問題。
后來我們覺得候鳥300其實就是一個元宇宙的概念,只不過它是一個物理原理,搭建了一座城,城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做自己的事、去中心化、互相融合,也有交易關系,這樣的一種生態,都符合所謂元宇宙的定義,只是我們可能是一個物理的元宇宙。
我覺得現在只不過有一種新的體驗形式出現了,不代表要放棄原來我們已經擅長的東西,或者已經存在這些東西,不是這樣的。我們會把原來東西接著好好去做,但是現在出現了新的變化,我們就去把這種變化變成新的表現方式。最關鍵的是要有好奇心和想象力,不用想那么多,感受就好了。
站酷網:這樣的AI能力是漢儀獨有的嗎?這個能力對漢儀字體創作或者對字體設計行業都有哪些幫助?
馬憶原:無論是大領域還是垂直領域,大家對AI的研究都是非?;鸬脑掝},但是我們自己認為,漢儀在文字方面的AIGC能力還是相當領先的。
首先,AIGC是能一定程度提高效率的,尤其對于年輕設計師。因為培養年輕字體設計師,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在AIGC之前,可能我們需要三年以上才能培養出相對成熟的、可以做拼字的設計師。所謂拼字就是漢字的這個風格,你可以認為它是一個代表早期的、種子的、能夠呈現你想象當中字體整體面貌的基本字符。
這些基本字符完成之后,就需要設計師依據漢字的結構化特征,左中右、上中下、左右等結構,對字符進行劃分,會得到一些可復用的偏旁部首。在制作新字的時候,需要通過漢字結構化特征,利用不同的偏旁部首,將新的字拼合出來。
但是拼字其實非常考驗設計師對于漢字結構的認識,比如,一個字的上下結構,是左上右下,還是左下右上,上中下的結構比例應該是怎么樣的,其實非常依賴設計師的經驗。經驗的差異對最后拼好字符的美感影響非常大。但我們有了AIGC技術之后,現在基本可以實現讓有1-2年工作經驗的設計師可以比較好地完成結構拼字工作。
因為AIGC已經比較好地學習了已有字庫的數據結構,給它新風格的數據之后,算法會自動生成一整套字庫,這個字庫其實在結構上已經具備一定的穩定性和合理性,因為它已經學習了現有的大量數據,它學的是更好的。那么基于已經有的結構穩定性,設計師只需要把更多的工作花費在筆畫風格,去處理一些更加突出的細節就好了。所以AIGC可以大大提高設計師的效率。
另外,AIGC可以提升字體風格的可能性,這是我們現在也正在研究的。比如鳥文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我們給它輸入一種相對新的風格,可能它不是一整套的字庫,但是它能迅速幫你生成新的文字符號。
甚至我們可以給它輸入一幅圖片,或者輸入其它的。AIGC可以學習圖片的風格,也可以學習英文字符的風格,甚至學習書法的字符風格,它可以迅速生成一些更新的風格供你選擇。
我們在制作鳥文的過程中,其實做了不同的算法測試,算法工程師通過改寫算法,同樣的數據可能會生成不同風格的結果,我們會在這里面進行挑選,最終是在幾個風格里挑選出了現在的這個風格。
站酷網:目前漢儀還有哪些項目是通過人工智能創作或者協助來的嗎?未來在人工智能方向有怎樣的計劃?
馬憶原:純AIGC的現在還沒有,至少我們現在面向B端的字庫產品里還沒有,因為面向B端企業使用的產品,對于字體風格美觀度、精致度的要求比較高。但我們現在在生產當中,其實已經比較多地在用AIGC先生成一個基礎字庫,供設計師做參照,然后設計師可以有更多的精力放在新風格的創造上。
站酷網:從這次的嘗試結果來看,漢儀和藝術家劉暢的共創,讓鳥文成為了“藝術+科技”非常有想象力的一次嘗試。未來“藝術+科技”還有怎樣的想象空間?
馬憶原:據我觀察,藝術+科技的想象空間是非常大的,但可能針對“人對‘科技能干什么’”要有一個更深刻的認識。
現在大家對于AIGC的認識,可能更多是它能讀取大量圖片、數據,能生成新的圖形。但我認為這些只是它的一個基礎性工作,它更多的可能性,要等到比如像劉暢導演這樣一批人,或者甚至漢儀的設計師,我們對AIGC有一個更深刻的認知、對工具使用更熟練了之后,知道AIGC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人的不可替代性在什么地方,設計師會有更加豐富、更有里程碑性的創新性作品出現。
但我覺得,我們目前可能還處在一個對AIGC認識和學習的階段,這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是未來,AIGC產生的一些形態可能會完全顛覆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情和工作,比如像鳥文,最初劉暢導演和我溝通的時候,我覺得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因為,首先,甲骨文從我們字體設計的角度,它沒有那么強的風格性。第二,它做出來之后,還是需要有人去把它形成一個字庫,我無法想象不用人去形成的字庫,但最后我們還是做到了。
也是通過跟劉暢導演的這次合作,我才知道,原來AIGC還可以這樣用。但是鳥文只是一個開始。如果這個案例我們能讓更多人看到的話,會有更多的人思考AIGC還可以有怎樣的可能性,我相信它會有更大的創造力。
站酷網:對年輕創作者有沒有一些建議?
劉暢:應該更開放地、勇敢地嘗試,不管是合作伙伴、觀眾、生活等等,別害怕失敗。也要多想想能給別人帶來什么、有什么益處。
編輯:高高
圖源:阿那亞戲劇節
封面:海邊的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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