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當紅設計師佐藤大和他的Nendo事務所
這個當紅的日本設計師不太一樣。他的前輩們也許更習慣在某個領域埋頭設計,但他更看重把客戶與服務全球化。
來源:CBNweekly
佐藤大的兜里已經有4張航空公司金卡。他帶領設計事務所Nendo在全球各類設計展中拿過多項大獎,人們稱他為設計師,但他并沒有把這個title寫在名片上。
他的名片上更沒有任何私人聯系方式。他每周見兩個新客戶,提交三四個提案。由于日程過滿,這個37歲的日本高個子男人已經習慣窩在飛機上工作,雖然他討厭旅行。
他于2002年創立了設計事務所Nendo,意為“黏土”。第二年,他就在米蘭增設了一間辦公室。如今,有30個設計師為他服務,同時有300個項目在進行之中。他的客戶名單已經列到第106個,四成來自海外,六成來自日本,其中包括Cappellini、雷克薩斯、Kenzo以及愛馬仕之類的奢侈品牌。
僅去年,Nendo就推出了56項產品設計。近似團隊作業的方式中,佐藤大為每張圖設計概念草圖,用一些單線條小人解釋自己的想法。他的團隊則會嚴格遵循這些源自老板的設計方案。
他的設計具有典型日式風格。比起顏色,他更喜歡自然光影的效果。在和客戶的合作中,他也盡量抹掉自己的印記,“我希望自己是透明的。”
Nendo與丹麥家具品牌BoConcept合作的家居產品。
如今他是設計界的寵兒。他將成為日本男性生活方式雜志Pen的下期封面人物,這是他第二次登上這本老牌日本雜志。他還為ELLE旗下一本室內設計雜志定期撰寫專欄。
從建筑室內設計起家,他如今的設計類型遠不限于此。“我念了6年建筑,它是個很嚴格的學科—你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我想我們該更自由一點去設計。”在米蘭家具展上,當他瞄到日本設計師吉岡德仁和法國設計師菲利普·斯塔克挨在一起時,他看到了機會。
Nendo與服裝品牌COS合作。
這兩個設計師都不局限于某個領域,他們的作品遍及家具、建筑、產品、圖形、電器。現在佐藤大也在做一樣的事。
在早稻田大學念建筑時,教授古谷誠章請他為學生講課。這個教職持續了3年。“想來真是瘋狂。”他說。他對教授抱有歉意,因為念書時自己并沒做多少和設計有關的事。
Nendo為鞋履品牌Camper設計了其在紐約第五大道上的店鋪。
他做過最瘋狂的事其實和錢有關。19歲時,他只是個為貿易公司打工做翻譯的學生。公司破產后,他接手了客戶原先的貿易生意,主要工作就是和中國政府部門對接,把日本公司的貨品賣到中國去。
他發現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簡單,發現那些在中國可能賣得出去的產品,然后打電話說服那些當時根本無意在中國開疆拓土的日本人,低價分他一點塵封的庫存貨。他的貿易產品有象印保溫杯、大金的清潔用品,還有Twinbird的廚房用品。
“我賺翻了,”佐藤大說,“我特別開了一個賬戶接收來自中國的收入。”
兩年后他關了公司,打定主意專心念建筑學碩士學位。第二天,他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對方在軟銀集團工作,想找個人替自己打字。佐藤大推薦了一個朋友,結果對方很滿意。“你朋友棒極了,”那位朋友說,“你能再推薦5個人給我嗎?”
最后,佐藤大發現自己前后一共為軟銀找了400個人,他們都來自東京大學、慶應大學、早稻田大學這類日本名校。那時網絡剛剛興起,更沒有Facebook,所以大家都靠郵件聯系。他收到的郵件往往是,“明天誰能找到30個會打字的人?”佐藤大覺得自己能找到,就回復說,“OK!”沒幾天,軟銀的人又問,“你能再找50個嗎?”佐藤大問了在名古屋大學的朋友,他們立刻用新干線運了50個人過來。
等到軟銀跟他提出呼叫中心想要招200個人的要求時,他干脆為這些人組織了面試。他漸漸變成一個手握400個學生勞動力資源名單的人,這些學生會打字,會溝通,會解決各種難題,而且來自日本優秀的大學。
佐藤大在兩個月內找到了這幫人,接下來的兩年,他就是人力資源中介。
但他終究是個念建筑的學生,一些人力資源公司對他的中介公司虎視眈眈。作為公司唯一的正式職員,他在畢業時把公司賣掉,換來近3000萬日元。他和6個朋友去米蘭畢業旅行。
菲利普·斯塔克等設計師的做法促使他在這一年創立了Nendo,不過買最新款的電腦、和朋友們旅行、買3D打印機,花光了他之前的積蓄。他去找了國民信用金庫的人,要求為自己建立設計事務所貸款。“和人談判,我很擅長這一套。”他說。
這類談判從他拿到第一個客戶時就已經開始。佐藤大帶著自己設計的一把椅子參加了米蘭家具展,這個第一次來到這里的年輕設計師坐在自己的展位上發呆,一個姓Padova的女人走過來說,“給我設計一款桌子吧。”
這個人是意大利家具公司De Padova的老板,她和丈夫率先為意大利帶來北歐風格的家居產品。在1960年代拿到查爾斯·伊姆斯(Charles Eames)和喬治·尼爾森(George Nelson)兩位設計師為赫曼·米勒(Herman Miller)設計的辦公家具代理權之后,他們不斷和全球各地的知名設計師合作。
佐藤大并不知道這公司有多大來頭,一回到東京,他就開始查詢這家公司的資料。一周后,他帶著設計好的提案和模型飛往米蘭,開始了和De Padova的長期合作。
“我只不過在沙龍上展出了一把椅子。但是之后一個月,我收獲了很多客戶。”一些設計雜志從那時開始報道他,從此他每年都參加米蘭家具展。眼下他已經和那些業內人士一樣,把米蘭家具展簡稱為“沙龍”(Salone)。
佐藤大公開說,自己想和更多全球化的公司合作。他抱怨一些日本公司的大公司病,“有些客戶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這種事經常發生在大公司身上,尤其是日本公司。它們看上去很有組織,但其實并非如此。”
他的美式口音幫了大忙,和讓人頭痛的日式英語發音相比。他出生并在加拿大生活了10年,能夠直接和客戶交流。基本上,佐藤大一直負責公司的所有事務。他的運營總監伊藤明裕則在一邊拿本子記。伊藤是高中時與他在同一個賽艇俱樂部的學弟,也在他的人力中介里打過工。
他善于在不同角色和文化中轉換。米蘭家具展上,他前一秒還在和歐洲記者聊天,毫無顧忌地大笑,下一秒,他就已經對一群年長的日本黑西裝恭敬地鞠躬。
這令他面對各類生意伙伴都游刃有余。他正在幫三麗鷗設計一組計劃賣給男性的Hello Kitty T恤,說服對方“用一種男性思維去描述Hello Kitty”。方案把這只在女性中一直保有人氣的小貓分解為“5個蘋果高”、“3個蘋果重”這些概念。
此前,他還為迪士尼把一組小熊維尼產品去了色。他為星巴克針對年輕人的日本新項目設計了店鋪,一聽說星巴克并不想在改造杯子上投入過高成本,他立刻給出了一個無需降低品位的方案—更換保溫杯里的圖案紙,這比做新杯子要便宜許多。
1年多前,他終于有了自己的品牌—by|n。日本百貨公司西武崇光負責這個品牌的經營,允許佐藤大將by|n開在自己的百貨店里。這個品牌目前已經在東京澀谷、池袋的西武百貨店里有兩個店面,即將擴張至巴黎和紐約。
在店鋪里,除了十幾件佐藤大聯合一些老牌日本手藝工場生產的餐具、文具,還立著佐藤大的廣告架,上面列出了他曾獲得的各類獎項—比如,在2006年,佐藤大被《新聞周刊》評為“世界尊敬的100個日本人”之一。
佐藤大已經擁有了全球化的客戶和生意。
采訪
C = CBNweekly
S = 佐藤大(Oki Sato)
C: 你怎么跟一個不熟悉你的人描述你的公司?
S: 我們對那些小驚喜(Small Ideas)有強烈興趣。有時候,人們想要用一些超級想法和超級項目去震撼別人,但我們不是這種焰火,我們想做的是夜空里的小星星,沒什么大喊的東西,但就是有一些打動人的小瞬間。我喜歡那些別人可能沒什么興趣的東西,通過這些和客戶聯系起來。這也是我們和別的設計公司的不同之處。
C: 這些想法是你逐漸總結出的,還是在創立公司之初就有了明確目標?
S: 我年輕時候可蠢了,也沒什么自信。但我就是對Small Ideas感興趣,而且想到了什么就想和別人分享。當我把想法說出來時,別人如果叫一聲“啊!”,那就是連接這個人和我要表達的想法的瞬間。這是我的起點,也是我唯一向別人表達想法的方法。
這不算是個策略,它更像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事。所以我沒什么突出的個性,也沒有什么可被識別的創作素材或簽名。和法國水晶制品公司Baccarat合作時,我會尊重它近200年的歷史;如果和一家年輕的日本公司合作,我也會問他們想做什么、打算表達什么。在這樣的關系里,我想盡量變得透明一點。
C: 聽上去,比起設計師,你的角色更像是個生意人。
S: 哈哈,我想,這之間的分界實在是太窄了,設計和商業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系。我可不是個藝術家。藝術家是那種表達自己的想法、希望通過作品把想法傳播到全球的人。但我沒法一個人做設計,畫畫又很爛,所以我需要支持和客戶,我需要一個“需要幫助”的客戶,他們有各種問題,這得由我來解決。對我來說,每次解決問題的方法都一樣,就是找一個有趣的方式而已。我會去拜訪他們,聽他們的想法,翻他們的產品目錄,最后找到一個好玩的點子。
我會提出想法,然后讓我的設計師團隊執行它。我們目前的角色更像設計咨詢,看上去我們在做任何事,比如設計范圍從名片到會議室、showroom,甚至店鋪,當然也會有產品,那就會涉及到產品目錄、網站等。這不僅僅是設計單個產品,而是要表達出公司理念。讓人感到興奮的是,這可能會改變這家公司看問題的方式和做法。
C: 最初Nendo的作品大多是建筑或室內設計,但現在很多已經變成了產品設計。這和很多日本設計公司專注于某一領域的做法不同。為什么會有這些變化?
S: 是的,我們最初做很多室內設計,現在還會做產品設計、包裝設計、圖案設計。以前這在日本會很奇怪,因為一般室內設計就是由室內設計師來做,產品則交給產品設計師,所有的事情分得很清楚。可我們希望能把它們融合起來。Nendo的意思就是“黏土”,我希望“可延展性”就是我們工作室的特性。
必須說,大概從十二三年前起,市場開始變了,每個人都能設計他們想要設計的東西。大家開始意識到,設計一個建筑,和設計一個塑料杯,其實本質上是一件事,項目之后的想法和點子才最重要。
日本設計師專注于某一個領域,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大家想要在某個領域變得更加專業,也能和其他人區分。你再往回看一點的話,就能發現有很多建筑師不僅僅設計房子,他可能設計過椅子,甚至是圖案。之后,大概五六十年前開始,他們才變得更加“專注”。我們也不過是回到了最初時的狀態而已。
當然,這得歸功于技術,比如軟件、電腦、網絡給信息獲取方式帶來的變化,人們越來越容易設計出一些東西,就連我媽媽都能自己設計點什么。設計的門檻正在降低,我們正處在這樣的潮流里。
C: 在你那么多產品目錄里,你最喜歡哪個產品?
S: 我和時裝設計師三宅一生一起設計的一把椅子。有一天他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有個副線品牌Pleats Please,在生產過程中會浪費很多紙,因為他們得用兩張薄紙夾住布料,然后再放到能產生褶皺的機器里。他想讓我用那些紙設計一些椅子。這很有趣。此前,我都是設計建筑的,我會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有關于目標的想象,實現的過程也相對明確。但是三宅一生并沒有設置一個明確目標,他只是想各種辦法,想的時候時間就過去了,當你覺得差不多了,那就好了。那完全顛覆了我對設計的概念,對我來說是個轉折點。
C: 你曾想過要有自己的工廠嗎?想把公司發展成一家大公司嗎?
S: 我似乎沒有。我對產品這個物體本身并沒有太大興趣。我更喜歡傳達一些想法,我對制造產品和賣東西毫無興趣。
對客戶來說,我不想有任何色彩。我會想,它們需要什么,什么對它們很重要。很多人不知道他們擅長什么。我們就像是設計咨詢公司,但不同的是,我們會設計產品和空間,設計什么最終取決于和客戶的討論。
有時我會只想和5個設計師一起工作,有時會想和300個—這可能的確可行,但我目前并沒有這個計劃。其實設計公司的模式非常單一,就是關注設計質量。
C: 你有什么夢想?
S: 我得說,我現在就站在我的夢想里。我從沒想過要設計這么多東西,也沒想到會和這么多海外客戶,或一些只是在小鎮子里的小工場合作。我只是一個設計宅(Design Otaku),7×24小時地想著設計的事情而已。我想要這么一直工作下去,現在對我來說就很完美。
當我還是個小孩時,畫一些愚蠢的小畫可能會讓老師勃然大怒,但我現在還在畫這些愚蠢的小畫,居然還有人為此付費給我,我真是又開心又幸運。
C: 你有什么想做卻還未曾做的事嗎?
S: 我沒有設計過酒店。我想為酒店設計內部裝修以及一系列與生活方式相連的產品,比如從餐廳、浴室、客廳開始,包括毛巾、牙刷、牙刷座之類。設想我能做什么其實沒多大意義,我的生活因客戶而變。我不知道明天誰會來敲我的門。
轉載請在文章開頭和結尾顯眼處標注:作者、出處和鏈接。不按規范轉載侵權必究。
未經授權嚴禁轉載,授權事宜請聯系作者本人,侵權必究。
本文禁止轉載,侵權必究。
授權事宜請至數英微信公眾號(ID: digitaling) 后臺授權,侵權必究。
評論
評論
推薦評論
暫無評論哦,快來評論一下吧!
全部評論(0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