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書“蒙冤”,還是輿論有噪聲?
“飛書遭微信大范圍屏蔽,添加好友、共享文檔等功能遭禁”。
初次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并沒有過于驚訝,畢竟頭條系和騰訊的“摩擦”早已是公關圈老生常談的話題,雙方的較量從2017年底至今,已是3年持久戰。這次的較量又有些不同:
有人大肆渲染飛書在幫助中小企業抗疫復工方面的成績,然后將微信的“封殺”解讀為騰訊不支持抗擊疫情;也有人借此事件在騰訊“科技向善”的話題上大做文章,似乎屏蔽飛書的相關域名就是“科技不向善”的鐵證。
話題從商戰摩擦躍升至道德捆綁,甚至轉向探討政治取向,即便是新聞傳播或公共關系領域的入門者,恐怕也不難給出“輿論被引導”的猜測。
其中到底有哪些干擾判斷的噪聲,正是本文想要討論的話題。
01 頭騰的“公關摩擦”
騰訊與字節跳動的“摩擦”著實由來已久,起因甚至可以追溯到2017年底。
彼時有用戶發現使用微信授權登陸頭條系產品后,在未獲得用戶通訊錄權限、未獲得用戶手機號的情況下,今日頭條、抖音在“可能認識的人”模塊中較為精準的推薦了微信的一度和二度好友。
這場頭條系“竊取”微信關系鏈的風波,前后持續了近一年的時間,期間不時有熱心網友反饋,在未授權讀取通訊錄的情況下,在抖音上刷到前女友。最終雖未能完全證明頭條系利用cookies拉取微信關系鏈,卻是雙方進行回合制“交戰”的開始:
比如今日頭條在2018年1月18號更新了“推廣類信息發布規范”,將嚴厲打擊發布內容時包含微信、微博帳號及二維碼的行為,同時禁止誘導用戶關注第三方平臺(微信公眾號、微博等)帳號;
同年2月,微信“封殺”了今日頭條發起的“集十二生肖卡片,分紅包”活動域名,因存在誘導用戶分享和下載頭條App的行為,活動域名被微信停止訪問,給出的理由是“網頁包含誘導分享、關注等誘導行為內容,被多人投訴。”
作為回應,2018年6月,抖音直接“封殺”騰訊官方抖音號,一時間發布內容被清空,賬號名字也被改成亂碼。
這場戰爭再度持續到2019年,頭條系在春節期間上線的“發財中國年”活動,被微信以“誘導分享拉新”為由禁止訪問,并關閉了今日頭條、今日頭條極速版、火山視頻、西瓜視頻等產品新增用戶的微信登陸接口。
幾個回合的較量,使得騰訊和字節跳動的“摩擦”數度升級,騰訊也屢屢被貼上“屏蔽競爭對手”的標簽。只是還需要厘清這樣一個問題:微信的“封殺”到底是看關系下菜碟,還是按規則辦事?
可以找到的資料是,騰訊官方此前就在《微信外部鏈接內容管理規范》中對“誘導或誤導下載/跳轉類內容”的行為進行了明確禁止:外鏈內容標題、頁面文案、按鈕說明、文字提示等與實際實現的效果不符,造成用戶誤解或誤導用戶點擊,導致用戶下載或者跳轉到外部APP的……
不排除騰訊對字節跳動的“封殺”夾雜著商業競爭的因素,但因“誘導分享”被屏蔽的遠不止字節跳動一家公司,拼多多、京東、騰訊新聞、美團、微視、騰訊游戲等被騰訊投資甚至是騰訊自家的產品,也曾在“誘導分享”中踩過雷區。
做一個總結的話:字節跳動對擴大社交流量的“饑渴”不難理解;而騰訊為了用戶體驗、用戶隱私以及自身的商業利益,儼然不允許“蹭流量”的行為發生。微信“封殺”飛書本質上還屬于商業競爭的范疇,被上綱上線到政治正確和公司文化,無疑有些“超綱”。
02 飛書到底冤不冤
暫且不考慮騰訊和字節跳動的歷史恩怨,單就微信“封殺”飛書的消息來看,字節跳動到底冤不冤呢?
不得不佩服字節跳動的勇氣和運氣,至少在互聯網集體轉向To B的時候,字節跳動作為迅速成長起來的新巨頭,在戰略決策上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痕跡:
2016年開始自主研發企業協作工具Lark,2018年Lark取代釘釘成為字節跳動內部溝通協作平臺,2019年Lark正式在海外市場發布,陸續投資、并購了石墨文檔、堅果云、朝夕日歷、幕布等多家ToB領域的創業公司,然后在疫情催生出遠程辦公的風口時,字節跳動幾乎在第一時間對外開放,并將產品命名為“飛書”。
然而在飛書的推廣策略上,字節跳動選擇的卻是典型的營銷驅動。
比如飛書一開始就以“免費策略”占領市場,先是提供免費的遠程辦公及視頻會議服務;2月10日國內中小企業陸續復工時,飛書宣布為所有中小企業和抗疫組織提供為期3年的商業版免費使用權;2月24日進一步擴大了免費的力度,宣布向全國所有企業和組織免費開放,不限規模,不限使用時長。
為了抓住營銷傳播的引爆點,飛書還于2月9日在抖音上做一場題為《字節跳動遠程辦公實踐》的公開課,借抖音總裁張楠的霸道總裁形象,向外界分享抖音團隊是如何利用飛書進行移動辦公。
甚至字節跳動還在自家的微信公眾號上制作了一篇名為《字節跳動5萬人遠程辦公的第一天,萬萬沒想到……》的推文,巧妙植入了飛書……此外一些自媒體也在文章中刻畫了釘釘、企業微信和飛書三足鼎立的遠程辦公格局。
這些輕量級的傳播不乏可圈可點之處,卻未能將飛書在企業辦公市場引爆。在AppStore的“商務”榜單中,排在前三位的通常是釘釘、騰訊會議和企業微信,飛書的排名多半時間在10名以外;2月25日免費開放后,飛書的日活用戶接近30萬,依舊遠低于釘釘1300萬的日活,以及企業微信在2019年底的6500萬活躍用戶。
之后發生了這樣一幕:飛書開始引導用戶以文字鏈和二維碼的形式分享給好友,好友點開鏈接后進入飛書的引導下載頁面。
參照《微信外部鏈接內容管理規范》中有關“誘導或誤導下載/跳轉類內容”的說明,飛書被舉報和“封殺”似乎并不值得意外。同時也有業內人士評論稱,在去年下半年升級之后,微信外鏈管理規范對于飛書相關分享鏈接本來就有相關的規定,“現在只能說包括外鏈在內的整體微信平臺規范管理趨嚴了”。
所不同的是,倘若飛書錯過了疫情復工的遠程辦公風口,大概率會被釘釘、企業微信等頭部產品甩開,進而可能錯失進入To B市場的“船票”。騰訊和字節跳動“公關摩擦”的升級,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03 讓商業回歸商業
站在一位自媒體人的立場上,諸如此類的摩擦事件未免讓人有些疲憊。但同樣需要思考的是:原本只是商業維度的競爭,為何被頻頻推上了社會道德的高度,并試圖綁架一家商業公司的準則?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不妨先來梳理下互聯網的商業現狀。
“移動互聯網”早已不是什么新鮮的詞匯,可相比于PC時代的開放,移動互聯網的商業格局卻是典型的超級APP主導,或許可以以此抨擊互聯網正逐漸走向封閉,但商業競爭從來都不是開放和封閉的問題,而是建立在“生存根基”的基礎上。
微信的根基在于社交關系鏈,淘寶的根基在于數百萬的賣家,字節跳動的崛起離不開算法推薦……幾乎每一個超級APP都有著自己的生存哲學,只有當自身的根基不被挑戰的時候,有序的合作和兼容才會發生。一旦存在被挑戰的可能,殘酷的商業競爭模式就會被激活,例如微信無法忍受對手竊取自己的關系鏈,百度不會允許其他搜索引擎盜取自家的內容,抖音也不會大度到讓快手撬走自己的活躍用戶。
同時為了基業長青的目標,超級APP也需要制定規則來保障和優化用戶體驗。就像微信需要將一些惡意誘導下載的行為屏蔽在外,哪怕是自家的產品也不允許踩紅線;電商行業的二選一也是如此,京東、天貓、拼多多都不會允許商家“同品不同價”的行為……某種程度上已經是維持商業平衡的潛規則。
問題在于,當這些商業行為被置于輿論場上,往往會有人背離規則進行自說自話的非客觀解讀。
典型的就是在某個“公關摩擦”事件出現時,難免有一些別有用心的第三方觀點,選擇大量弱關聯的事實作為素材,然后通過迷惑性極強、脫離商業常識的邏輯化論證,一步步影響用戶心智。
誠如坊間曾流行這樣一個觀點:“微信和QQ是國內最大社交平臺,活躍用戶已經達以10億以上,屬于互聯網基礎設施,類似水電燃氣和電信運營商,具有強大的市場支配地位。這種社會支配地位,不應該被濫用到市場競爭中。”
其中所忽略的基本事實在于,字節跳動等公司產品并非只有騰訊默許后才能維持經營。所謂的“基礎設施”論調,無非是建立在騰訊應該對所有公司無私開放的假想上,哪怕是要動騰訊的奶酪,乃至于“站在騰訊的肩膀上”搭便車再造一個社交體系,存在挑戰騰訊生存根基的可能性。
“不幸”的是,至今還沒有看到哪家企業被針對性的論調打垮。互聯網的競爭本質上還是產品的競爭,產品力才是最好的傳播力,何況真正優秀的產品是“殺不死”的。
04 寫在最后
早在1948年的時候,哈羅德·拉斯韋爾就在《社會傳播的結構與功能》一書中,歸納出了傳播學的5W模式,即傳播者、信息、渠道媒介、接受者、效果五個環節,同時也可能出現一些噪聲來干擾傳播,讓信息在傳遞過程中發生不同程度的偏差。
那么,如果過濾掉輿論制造的噪聲,微信“封殺”飛書的原始信息又是什么樣呢?無非是飛書被認為違規分享拉取了微信的關系鏈,然后微信做出了吃飯睡覺外“封外鏈”的普通事件。
需要反思的恰恰是我們這群“吃瓜群眾”們,審視商業競爭時還需要多一些獨立思考,多有一些商業常識,避免陷入企業“品牌營銷”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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