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眾?焦慮?窮?《戲劇新生活》內外的真相是什么?︳黑白文娛戲劇人線上沙龍
愛奇藝《戲劇新生活》播放至中程,見微知著地將戲劇舞臺背后的那些創作和生活真相揭開,讓更多人了解。黑白文娛此次特別邀請到了話劇行業中的制作人、劇場經理人、演員、編導這四種不同的角色代表,做了一次特別的線上沙龍,一起來聊聊他們眼中的更多真相。
作者:藍二
編輯:王子之
版式:王威
黑白文娛戲劇人線上沙龍
參與嘉賓:
李歌(李國杰) - 知名戲劇制作人、策劃人,參與策劃制作20+部戲劇,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中國戲劇文學學會副秘書長
馬向龍 - 北京鼓樓西劇場經理
陳喆 - 戲劇演員、配音演員;曾出演李宗熹導演的《海洋天堂》、易立明導演的《秦國喜劇》和王翀導演的《大先生》等;曾為國漫《霧山五行》里的六叔、《一人之下》里的王并和迪士尼動畫電影《魔發奇緣》男主角費林?雷德配音
趙儀迪 - 賴聲川導演前編導助理,四年間參與香港話劇團版《如夢之夢》《幺幺洞捌》《曾經如是》《隱藏的寶藏》《水中之書》等創作;上劇場骨干;自2015年每一年都在烏鎮戲劇節
主持人:骨豬,黑白文娛特約撰稿人,資深媒體人、編劇;《南方周末》前資深記者;央視《朗讀者》、浙江衛視《同一堂課》等撰稿
討論話題:
做戲劇,到底能不能掙錢?掙了錢的戲劇人和劇場,做對了什么?
戲劇存不存在“大眾化”的可能性?如果存在,是什么阻礙了戲劇大眾化的腳步?
戲劇人的使命是什么?
有人認為在線的戲劇演出,打破了劇場的外延,也有人認為戲劇作為一種大眾眼中現場的、即時的演出形式,它的在線化創新沒有任何意義。諸位如何看待?
疫情帶來的行業創傷,現在恢復到了什么程度?
……
那么,通過這些戲劇人在其中的努力,我們覺得《戲劇新生活》做出的力證,也是說出的很重要的真相就是,戲劇的觀賞門檻沒那么高,理解壁壘沒那么厚。
《養雞場的故事》,小朋友們能很好地理解,能對人物形成喜愛或不喜愛的明確認知。《雞兔同籠》,社會大樣本中隨機找到的觀眾,無不被深深打動。即便只節選部分且相對意識流的《出山》,就算對劇情沒明白過來,也依然會被末尾處吳彼那個眼神擊穿。
而最近期的新劇目《巴西Brazil》,更是實打實火出了圈,在微博上到處都能看到片段、討論、話題;甚至很多人都會發現在自己目之所及的新聞、社區里,突然這個“國名”就不斷出現。
無論是怎樣的主題、情感,甚至可能最難以拿到大眾面前的隱晦話題,都被《戲劇新生活》里這些戲劇人們創作出來了。而與此同時,其實沒有哪個是觀眾看不懂的,反而是普通的觀眾們在傳播中還在做自己更深的解讀,更多的發揮,更獨到的點評。
關鍵是,有沒有用心做?
在與我們的溝通中,資深的話劇演員陳喆也提出了類似的看法,“從業者的姿態可以放低一點,不要把我們自己抬得很神圣很高雅,和大眾隔離開;自身業務水平可以提高一點,讓大家能聽懂你在說什么,看懂你在演什么,而不是打著小眾旗號其實是不說人話、不走心的表演,反而把好不容易引進劇場的觀眾又推出去了”。
都說要相信觀眾,尊重觀眾的智商。在我們看來,戲劇真的不應該再被外界強行定義為,或者說被圈內理所當然地當做一種“小眾審美”。因為一旦如此,許多問題就會掩蓋于這層“小眾”包裝之下,反而不利于戲劇的發展。
戲劇界確實在聲量上相對吃虧,特別是在這個流量時代,他們缺乏機遇與窗口,而一旦戲劇里頭最有生命力的因素,人、情感、創作的活力,有了這種被觀眾看到的機會,它的魅力實打實地會釋放。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戲劇新生活》,它設定的讓更多人能真正“走進劇場”的目的,已經在快速地完成使命——大量在評論區或彈幕里的存在都是,想去劇場里看一下。
小眾市場也從容
當然,盡管我們認為不應再將戲劇定位為“小眾審美”,但戲劇的小眾市場與小眾發展狀態是現實,也仍會是一個較長期的累進過程。
對于忽然爆出的聲量,以及不可避免隨之而來的關注流量,更大的考驗反而是落在了戲劇人身上,習慣了以小眾身位前行的他們,要決定如何繼續走。
但在戲劇行業,與其他領域很明顯的一個心態差異是,他們會努力擴大受眾,卻并不存在關于大眾化的焦慮。究其根本,是由戲劇所強調的“現場感”和“不可復制性”所決定。
在過去一年中,關于電影影院沉浸感的必要性可能更多地被討論,而放到戲劇舞臺來說,只會更甚。只有在現場能感受到的“對話”,每一場都需要演員全情投入、不可能完全一致的表演爆發,舞臺設計的意境和氛圍感染力,種種現場因素本身即是作品內容的組成部分和魅力所在,在一部作品的呈現中占據到了非常核心的位置,也會嚴重地影響到對于作品的真實評價。
一定程度上,這種創作與觀賞規律,或許也正是戲劇也曾經是大眾文化,而后卻歸于小眾甚至有過低谷的一個重要原因——戲劇顯然生產效率不夠高,產能相對低,當文化消費隨著時代進入“快餐速食”軌道之后,熱錢不會追著這樣的領域跑,注意力經濟也不會向它投射。
但時代總會不斷再發展,當社會圈層化成為一種必然的趨勢,又當消費者開始懂得為好內容投票,戲劇也成為了一股不可小覷強勢抬頭的文化力量。
小眾市場總面臨一個大眾化的問題,從總體上來說,戲劇市場近年是在不斷變好的。
“一個旁證就是現在劇場越來越多。走進劇場看戲的人肯定是多了,尤其是像北上廣深這些大城市。”資深的戲劇制作人李歌有著這樣的觀察。
劇場的增建發展,做的是物資基礎設施的建設,而與此同時,春筍般涌現的各類優秀戲劇節展、創作者扶持計劃以及各種文化政策,做的就是人才、內容創作源頭這樣的上層建筑的推動。戲劇行業的“基建”做得更好之后,這個市場規模就有了可不斷持續增長的依靠。
當然,很多的市場力量也在做著戲劇走近更廣眾的頗具巧思的努力,比如我們前面提到“明星戲”,這是目前一個比較代表的“引流”類型,像民營小劇場的“頂流”北京鼓樓西劇場,當家劇目《枕頭人》就由周一圍擔起明星版本,進入大劇場,這一版本當下正在全國巡演當中。而據該劇場經理馬向龍介紹,今年他們還將把去年大火的劇集《隱秘的角落》原作,紫金陳《壞小孩》等三部曲搬上戲劇舞臺,這又是一種反向導流。
又比如《戲劇新生活》本身,除了呈現節目之內的劇目,還與文化烏鎮合作,舉辦了線上的《戲劇新生活》“烏鎮杯戲劇大賽”,邀請百家青年劇社在線上展映作品,無門檻地為戲劇人和大量的網民觀眾提供了被看見和可接觸的雙向入口。
掙錢,這是個相對概念與應變能力
第一,看到戲劇的魅力,第二,看到戲劇人生活的真相,這可以說是《戲劇新生活》給很多大眾觀眾帶來的新知。
當然,其中最核心的,就是“掙錢還是不掙錢”的問題。一方面,作品能不能掙錢,另一方面,個人能不能掙錢。
在節目中,通過做戲與生活的結合,能夠看到對這兩方面狀態的同步展現。
實不實?很實。
給觀眾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戲劇人們每一次表演的尋找場地、談判價格、售賣門票、拉取贊助。一部獲獎的劇,拉來烏鎮一個店家、一個酒吧的贊助,需要為他們做口播,看起來可能太“節目效果”、太大材小用,但與真實情況卻也不會相差離譜。
與這幫戲劇人行業狀態最相似的,同樣也是業內知名的話劇演員陳喆告訴我們,“小劇場的贊助幾乎就是微乎其微的,可能給一兩千塊錢,要負責給口播,或者打到節目冊上”。
背后的問題,通過《戲劇新生活》伸出的透鏡,很多人也能第一次深入淺出地去了解到:比如很顯然,受限于空間和觀眾流量,百十來人的場子,最多大幾百人的場子,有巡演的劇目可能也就十幾二十場,大部分劇目的表演票房收入是存在天花板的;也同樣因為這種觸達人流的有限,再知名的劇作,可能獲得的商業贊助都有限,畢竟哪怕一個普通網絡節目的點擊量都數十倍百倍于一個作品能擁有的觀看量,這是一個當下必然的現實性困局。
但節目里做呈現,卻并不是在賣慘,要讓戲劇人獲得外界的同情,或者某種呼吁——如果只看到這一層,那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事實上,所謂“悲慘”,不過是戲劇人們的一個自我戲謔,就像黃磊在節目中的形容,戲劇原本就是從“生活這堵高墻的裂縫中照進來的一束光”,透過這些戲謔表象,戲劇人們更值得被看到的是,真能扎下來的人們,無論是綜藝中或是綜藝外的人,多數是有一種理想心性以及一種成熟心態。
對他們來說,掙錢,可以是個相對概念與應變能力。
比如在節目中,戲劇人們會做酒吧的“戲劇之夜”,來解決場地及道具成本和贊助收入的問題。身上缺錢,也會小小地在街頭賣藝做點補充。這些按照慣性思維而被看成的節目組“設置難題”,或者過場花絮,實際上就是一種縮小版的現實。
“確實目前來說國內戲劇的現狀,很多收入合作形式就是這種包場、贊助,我覺得沒有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陳喆在戲劇生涯中解決的各種問題看起來就像是戲劇本身,比如某次遇到家具廠大額贊助,贊助的卻是實物,實木家具價值不菲,卻既當不了道具、折現起來也費勁;又比如一次演打劫銀行的戲,某晚遇到的恰好是銀行包場贊助。
“想盡了各種辦法,把這銀行怎么怎么好給它植入進去。我們肯定是要想出辦法的。”
卻也恰是戲劇人的這種創作努力與創作自覺,當落入大眾流量的綜藝中,馬上就有了脫穎而出的表現。在《戲劇新生活》中,戲劇這門過去在品牌商業合作領域的“極小眾品類”,隨時迸發火花與客戶廣告的貼合度,令觀眾“不出戲”的樂于接受,也讓過往與戲劇隔絕的品牌主及其他市場主,嗅到了其中的文化潛力。比如說那位被代言人黃磊“帶”進組的金主“爸爸”佳貝艾特羊奶粉,一次看似“冒險”的率先嘗試,因為愿意對文化進行支持的態度,隨著節目出圈已經圈到了大波的年輕人好感,完全將存在感刷到了原本的母嬰圈之外。
可以說,處在一個相對“清貧”的文藝領域,民間戲劇人的靈活性、應變力和抗壓力是被充分錘煉了出來,這種“易彎不易折”的狀態或許也正是他們追求戲劇夢想時更能堅持的重要原因。
“說做戲劇是否就要堅持清貧生活,我覺得這本身就是個偽命題,因為戲劇只是一個行業,不是因為從事戲劇就更高尚。現在年輕戲劇人和其他行業的年輕人有什么區別呢,大家都是在生活,都需要去拼搏。”戲劇制作人李歌這樣表示。
而從收入的角度上,一方面是將劇目做得更好,爭取更高的票房以實現共同的收入增加,另一方面,戲劇人們更多的是很習慣于實現更靈活的自我保障,來支撐自己夢想更好的實現。
比如我們采訪的話劇演員陳喆,他在業內另一知名身份就是配音演員,做過大量知名動畫、影劇、游戲、廣播劇,甚至商業場合語音內容的配音——“解決溫飽問題以后,我更可能全身心投入角色的塑造和劇本理解,我覺得這是每個人都應該先解決的問題,你先把飯吃飽再說這個事兒。比如我可能每年會有一半的時間去做配音、講課,維持自己的生活,另外一半時間從事自己喜歡的戲劇編劇、導演、演員的工作”。
而這樣的狀態,事實上在《戲劇新生活》的所有戲劇人,甚至黃磊賴聲川身上都曾發生,這也是這個節目最閃光的真相之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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