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打工人,用內容自救 | 刀姐對談flomo聯合創始人少楠
本期推送為——播客《溫柔一刀》Vol.17 文字精選版,總字數為4929,預計閱讀時間 12 分鐘。
在上一期播客中,我和劉飛老師聊了“小生意”,劉飛說“創業其實有一條小路可以走”,他以三頓半和 flomo 為例,來重新定義他想要的創業。這期播客我請到了這條小路上的其中一位當事人—— flomo 聯合創始人少楠。
少楠 2010 年入行,產品經理背景出身,曾是丁香醫生的首席產品架構師。他一直在創業市場中活躍,從十年前移動互聯網創業高潮期到現在的冷靜期,他先后做過動畫門戶網站 anime taste 、二手書交易平臺擺擺書架、美食分享平臺食色、便簽工具 evermemo 等等,副業遍地開花。
目前少楠經營著三個自己的小生意:產品沉思錄、flomo、小報童。談到為什么要做“小生意”,少楠笑著告訴我,他的創業合伙人Lightory曾經說過一句話“整個生物界只有癌細胞才是不斷增長的”,而且在把生意做大的過程中,可能會要干很多不想干、但又不得不干的事情,會讓人很崩潰。所以他們現在覺得公司越來越大、融資越來越多,不一定是好事。
我自己也是少楠做的這一系列產品的使用者,我感覺,flomo 、小報童這些“小生意”特別像品牌,它們的經營邏輯就是超級品牌找超級用戶。
以前做大眾產品的時候,產品是為大眾市場服務,做大渠道大滲透,現在做產品更多的是在為一群人創造價值。從 flomo 到小報童、從小報童“專欄”到“小冊”功能其實都是圍繞同一群用戶在不同場景下進行產品開發,這本質上也是品牌的理念。
不過,和他聊了兩個小時,我覺得比起產品創業者這個定位,少楠更像是一位內容創業者。他輸出了很多自己在內容生產、知識體系方面的思考,我聽完后感觸很深。我覺得,這年頭,內容是最大的杠桿,所以將這次對話的重點內容整理在本篇文章中,希望大家也能借這期播客進一步沉淀自己的知識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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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無法持續輸出,是因為缺少“提問機器”
刀姐doris:
你先做了五年的郵件組《產品沉思錄》,然后延伸出 flomo ,接著又有了現在的小報童。最近小報童也有一些新的產品功能出現了,我感覺你就像是一棵樹,不斷地長出來。
你為什么能堅持做五年的《產品沉思錄》?這五年中你有什么收獲和體會嗎?
少楠:
做產品沉思錄不叫堅持,它對我來說就像玩一樣。唯心一點來講,你只有在一件事上樂此不彼才能超過別人。
當時我想做產品沉思錄,就是因為發現身邊很多人會給我推薦書,我自己微信收藏里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資料,本來就會每周看每周整理。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一個好玩的現象:產品沉思錄是靠問題驅動的。
以前在丁香醫生工作時,我需要處理很多專業知識,我會被一直提問,于是我就要不斷地去尋找答案,找到答案后一整理就是一期產品沉思錄,很自然地整理了一期又一期。離開丁香醫生之后,那些知識我就不需要了,我瞬間就喪失了“提問的機器”,以至于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很多人堅持不下來,最大的問題可能就是缺少了一個“提問機器”。
刀姐doris:
我特別同意你剛剛的觀點。我之前工作的時候,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協同品牌和增長”,就是站著也能把錢掙了。我一直在試圖解決這個問題。但是辭職以后,我就發現這個問題好像沒有了。然后我就開始給自己開了幾個課題,并以這些課題為核心,去問別人是怎么做的,去研究歷史上的人物是怎么做的。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這個問題沒有回答地特別好,所以我一直拿著這個問題問所有人、所有的公司:你怎么建設品牌的?你怎么做增長的?你怎么平衡這兩者的?
至今我一直在問自己四個問題:
第一是我到底怎樣才能持續開心?
第二是剛剛說的怎么品效協同?
第三是我到底擅長的是什么,邊界在哪里?
隨著我開始創業,又開始問自己,我的商業模式是什么?
所以你有什么一直在問自己的問題嗎?
少楠:
你說的第一個問題我也在問自己,這一類問題我把它歸為哲學問題。哲學問題里面就是三塊,你是什么樣的人,世界是什么樣的,你跟世界的關系是什么樣的?
第二類問題是從產品視角衍生的、和業務相關的問題,flomo是一個思維工具,這類好的思維工具應該怎么設計?
第三類問題我總結為“如何經營一個組織或是一家公司”,它很復雜,法務要合規、財務要做好、營銷也要做好,只有組織好了產品才能被設計出來。
這就是我常問自己的三個母問題。
刀姐doris:
我看產品沉思錄五年以來的內容其實一直在迭代,它的內容篩選標準是什么?
少楠:
內容型的產品應該是一種“答案”,必須要是通過實踐驗證過的。
如果只是寫內容沒有實踐,我會覺得太飄了,會懷疑這個知識真的有用嗎?它是不打動人的。所以沉思錄里很多都是我對于內容的反射,充滿了偏見。我一定得要親自實踐了之后,看看能否達成這種效果才行。
關于產品沉思錄的內容篩選標準,我之前并沒有整理出來一個很明確的答案,只是我的某種感覺,直到最近我才有了比較系統性的思考:
一是我會在微觀和宏觀之間找到一個叫“中觀”的東西。宏觀以行業風向為主,比如分析一下web3 的未來;微觀以具體實操為主,比如說這個功能怎么設計。而“中觀”是它既有一些方向性,又有一些很具體的東西,比如說下一代瀏覽器怎么設計,它改變了我們的哪些工作流。
二是第一人稱視角。我很喜歡王慧文在清華的系列課程,他是第一人稱來說我們當年怎么做的,我是怎么分析的,我怎么判斷,做了哪些事,結果是什么樣?我會關注很多海外先鋒的人,搜集他們第一視角的 blog 、或者 1 對 1 的采訪。
三是偏見。我所呈現的內容一定是我個人知識的反射,它可能不全面、甚至會扭曲,但這就是我的觀點,是我自己的思考。
刀姐doris:
你這三點好精辟。刀法本質上是一家內容公司,最近我也在和內容團隊聊了下我們的內容方向,我說一下我對你剛剛說的三點的理解。
第一是所謂的“中觀”,太宏觀的內容聽起來很空,太微觀又有點像說明書不好看,所以我們現在的內容落地需要既有方向、又有實際的案例,有點像你說的“中觀”。
第二,我一直在和團隊強調一線視角。在我們這個行業中,實際做業務的人是沒什么時間寫東西的,所以我們需要和他們直接去聊,哪怕用最傻瓜的問答形式,也一定要把他們的一線視角呈現出來, 而不是做行業中二手信息的拼湊。
第三,要有觀點。我記得你在《組織進化論》里說過,沒有觀點就不值得被關注。我一直很贊成這句話。我是個很沒耐心的人,不喜歡看那些模棱兩可的文章,我需要看到觀點,即使是錯的,那也至少是思考過的。
02
普通人如何打造自己的內容生產體系?
刀姐doris:
你作為三個“內容型產品”的主理人,平常已經以“提問”的方式輸入很多知識了,除此以外,你還能看很多書,輸入能力讓我很佩服。我覺得好多人都需要這種能力,能分享一下你在知識獲取方面的經驗嗎?
少楠:
我認為主動挖掘(效果)大于被動吸收。我基本上都是去主動尋找,會盡量避免內容推薦類產品。我最重要的信息來源就是人,比如跟你聊天或者聽你們的播客。除此之外,還有兩大類。
第一類是書和論文。它們雖然費時間,但是內容成體系。能帶來啟發的知識一定不是昨天才發現的,所以我會去看那種時間比較久遠的書。比如我最近在看德魯克的書,50 年代寫的,但放到 2022 年看就跟昨天寫的一樣,很牛逼。
第二類是先鋒。我有一個海外 CEO 、工程師、產品經理的觀察清單,會關注他們的社媒賬號、訂閱他們的郵件組、定期訪問他們的 blog 等等。我主要看他們在玩什么新鮮東西,在關注什么新的話題,這些東西是書上沒有的。
書是看過去,先鋒看未來。
刀姐doris:
這年頭內容是很重要的杠桿。以前我寫文章是因為我有很多話想要說,思如泉涌,但現在會覺得自己的靈感突然就沒了。而且,現在每一個平臺都需要不同內容,我需要在播客、小報童、公眾號、B站、抖音等多個平臺去產出不同的內容,我覺得自己要被榨干了。但我看你的內容生產就很順暢,你是怎么在這么多個平臺上做好輸出的?普通人如何才能打造一個不純靠靈感、可持續的內容生產體系呢?
少楠:
這要看你是把它看作是一個工程問題,還是一個藝術創作問題?
作為藝術家,你是創作機器里最核心的部分。它的悖論是當你越是核心,你越是整個系統的瓶頸。如果想提高系統的效率,就要把自己摘出來。我把內容生產看成一個工程性問題,這就好理解了。
第一是輸入一定大于輸出。我一定保證自己的內容輸入充足,否則內容會很爛。
第二是內容可大規模復用。這跟做產品很像,我們之前小報童和 flomo 的編輯器是一模一樣的,我們很多功能都是復用的,甚至服務器可能都在同一臺上面。
第三是持續不斷地迭代你的體系。我是怎么做的呢?我有兩個循環(loop),第一個循環,首先我有“提問機器”,它可以是 flomo 也可以是小報童,接下來 flomo 的筆記就是我的收集庫,我每天都在收集,到周末的時候,我會整理出一些重要的內容進行歸納,整理到產品沉思錄里面,下周我再按照上面我寫的一些東西來指導我的實踐。
第二個循環是一些不值得記錄到沉思錄、但又挺好玩的東西,我會寫到小報童里。所以你能看到,我的直播、播客這些地方的內容幾乎都是沉思錄+小報童的副產品,包括我現在跟你一起錄播客,我講到的大量觀點都是我之前寫過的、提過的。
我覺得內容創作不能拼靈感。這就跟打仗是一樣,你不能總拼“勇”,天天舉個大刀跳下去,一次能成,但不能次次成,很容易變成篩子。最好的方法還是打陣地戰,一寸一寸往前走。
刀姐doris:
明白,就是把內容生產工程化。那從個人的角度出發,我還認為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知識體系,也需要持續地向自己提問,去搜尋答案,然后再沉淀。那你覺得個人的知識體系該怎么循環起來?
少楠:
雖然我是做工具的,但是我的建議是不要去糾結工具,而去關注流程。
我的知識循環就四步:
第一步,從哪里獲取,怎么獲取?可以是頭條,也可以是 newsletter。
第二步,看了很多,怎么記錄?記錄又分為兩個部分,一是直接記錄下來,二是把它跟已有的知識體系進行關聯。這里我用了兩個工具, flomo 做第一層粗篩,先把很多碎片小點記下來,到周末的時候整理一部分放到 notion 里。
第三步,怎么分發?我覺得最重要的就是把內容分發出去,得到一些反饋。
第四步,怎么變現?提前去找到一些能把知識變成資金的直接手段或者間接手段。前者是我通過知識分發積累了一定的名氣之后,找工作、做顧問都會比較容易,后者就是直接做付費內容。
做內容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永續經營,如果沒有任何回報,很多人是堅持不下去的。
03
個人資產沉淀后,知識如何變現?
刀姐doris:
談到做內容的回報,我覺得應該有兩方面的激勵,一方面它要有情感激勵,就是有人給你反饋、點贊,會很開心。另一方面如果有經濟回報的話,會帶來更強的動力,又賺到名又賺到錢,還能賺到一群好朋友。慢慢的激勵循環就形成了。
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海外的內容產品,如紐約時報、 Patreon 其實都是內容訂閱模式,但國內內容創作者的收費模式一般都是靠廣告贊助和商業化投放,在這種模式下,內容就會越來越水。
小報童背后是訂閱、內容付費的模式,你為什么會選擇這樣一種模式?
少楠:
我們在做 flomo 之前其實有另外一個項目方向,叫做“如果我們不做筆記,我們做什么?”。我們可能去做閱讀器,因為我們和一些用戶都覺得自己讀不到好東西,都很喜歡 Google reader 這樣的產品。
但是后來我發現,我們的問題在于缺少優質供給,而不是找不到這些信息。以前我們認為它是一個信息分發問題,但現在我們認為它是一個激勵模式問題。我們嘗試著去解決“寫作者不是被廣告所激勵,而是被收益所激勵”的這種供給問題,從整體的模式上探索出了小報童。
刀姐doris:
現在國內內容訂閱的價格也很低,幾百塊錢就已經算高的了,但是在美國,訂閱費都是幾百美金以上的。國內的內容商業模式如果只靠訂閱,是支撐不了內容創作者很好地去創作的,所以他就一定要“恰飯”,讓他“恰飯”的話,內容質量就又會下滑,后面付費的人也會越來越少,很容易變成惡性循環。我還挺希望小報童可以成為一個付費的開端,所以你們打算怎樣讓付費模式正向循環下去?
少楠:
這也是我們觀察到的一個問題。所以我們在小報童上開發了“小冊”功能。小冊,就像一本小小的冊子,我可以把目標定的非常小。
比如說我想讓你來寫 3 篇或者 10 篇品效合一主題的入門級手冊。對于你來講,你只需要花一些時間把自己的某一塊的知識進行結構化輸出就行,內容篇數少、篇幅也不長,想水也沒得水,直接就寫完了;對于用戶來講,這個小冊主題明確、指導性強,他可以直接讀到刀姐本人輸出的這塊的專業內容,而且它的價格也不會特別貴。
這是我們降低創作門檻的一種重要手段。我們希望能以激勵機制的重新設計,接納更多不同類型的作者進來。
刀姐doris:
你經常說“個人知識資產的意義和價值”和“打工人的自救之道”這兩者是聯系到一起的,你能跟我具體說說嗎?你覺得這兩者的聯系是什么?
少楠:
我借用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的觀點,每個人都有三種個人資產,分別是知識資產、社會資產和金融資產。簡單說就是你懂多少事,認識誰,有多少錢。大多數人都是通過知識資產來換取社會資產和金融資產的。
我覺得個人知識資產是最重要的,是誰都拿不走,就長在你身上的。現在大部分打工人的問題是,過了 30 歲,一天到晚都在忙著輸出,他們的知識資產處于消耗狀態,而不是積累狀態。這類人雖然用知識資產換到了社會資產和金融資產,但當他們的知識資產被耗空之后,他們就只剩下社會資產和部分金融資產了,這類人到后面就會越活越累。
而所謂的“自救”,我覺得最重要的就是讓自己始終有選擇權。那你要么就在某個領域特別專精,要么就能直接靠知識變現。我覺得我們都是在努力積累知識資產的,讓自己始終保持輸入狀態,否則我們把知識資產消耗完了,就讓自己失去持續交易的能力了。
刀姐doris:
這些話把今天所有的內容都打通了,你有獨特的知識,就可以用你的知識資產換取社會資產和金融資產。隨著你不停地對自己進行提問,并去尋找答案,你就能積累到自己知識資產,同時你保持輸出,就又能積累到社會資產和金融資產,這就形成了一個循環。
在這個循環過程中,你的獨特知識、你的專長會不斷地被夯實,其他兩項資產也會不停地繼續積累,你就會朝著一個正向的方向長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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